我們這兒的打法是,10及以上的牌,包括A和2,只要滿足一定量(10至少5個,J至少4個,Q至少3個,K和A至少2個,2一個)就成為夠級牌。夠級牌只有對家可以打,或者不是對家而你的王足夠燒牌也可以打。其中2又可以附在任何一套牌上作數量追加,大王小王可以單獨、也可以綴在任何一套牌上形成夠級牌。
一局中先走者為贏,依次為頭科、二科、三科、四科、二落(la)、大落(la)。
一局結束,第二局開始,大落(la)和二落(la)要分別向頭科和二科晉兩張、一張貢牌。貢牌須是手中的最大牌。后來,為增加撲克牌的挑戰性,又增了“打點”,也就是你走科前只要對家沒主動出過牌,就是你給對方“點”上了,下一輪對家要給你晉一張貢牌,而且優先于落(la)貢,送上手中的最大牌。
圖為青島的夠級文化節
我們通常打法是直接在一張大王上標注“皇”,一張小王上標注“保皇”,抓到這兩張牌者即為“皇”和“保皇”。
“皇”是首先要亮明身份的,在明處,先出牌。“保皇”在暗處。其余都是“造反派”,我們簡稱“老造”。
“老造”要根據種種出牌跡象或表情迅速捕捉辨別“保皇”者,以避免自相殘殺,因為畢竟“老造”多于“老保”,相對來說勢眾,迅速辨別出來形成合力有利。
“皇”也根據種種表現辨別“老保”,避免誤傷“部下”。一般有經驗的“老保”都會相機制造一些混亂引起“老造”“窩里斗”,看他們差不多幾敗俱傷的情況下起而攻之取勝,但往往也會因裝得太像“老造”造成“皇”的枉殺。因此“保皇”者不僅需要牌好,更需要大智大勇。
因為本來對這一玩法就不熟識,只是偶爾給人家湊手充充數,玩得少,所以這種打法就記不真切了。現在想來可能類似于電腦棋牌游戲中所稱的“拖拉機”?
我3歲的時候就已經識數認字。4、5歲的時候就學會了辨識撲克牌。6歲的時候,鄰家姐姐哥哥、姑姑叔叔們玩的時候,只要缺人手,就會把我拽上,一般都把我安排在打撲克相對有經驗的一幫,他們一邊打一邊教我。到上學的時候我已經完全可以獨立打了,不過還是動輒打不贏遭聯邦埋怨就哭鼻子,呵呵。
后來大了,會玩了,卻又不能隨性玩了,因為家人怕我們貪玩耽誤學習,平時包括休息日,都是不允許我們打撲克的。只有過年的時候放開,我們可以出去找同齡人自由組隊玩,也可以入伙不夠牌局的大人幫。但隨著年齡的增長,自己和當年的小伙伴們走向四面八方,加之其它娛樂方式也相對多起來,對撲克牌也就不那么感興趣了。直到走進婚姻,融入另一個家。
婆婆公公一家都喜歡打撲克,但平時沒時間也沒人手,所以打撲克的時間放在了周末。一般是湊齊3人斗地主,湊齊4人拖拉機,湊齊5人保皇,有6人就夠級。再多了有時會分成幾幫,一幫打牌、一幫觀戰、一幫下象棋……
我們玩夠級或者保皇都有“貼紙”的處罰。比如夠級,只要一幫積分夠了8分(頭科4分,二科2分。落科扣4分,二落扣2分)。每局折合核算,直至一方先滿8分,另一方貼紙,全部分數就清零,從新開始。貼紙之前,每一局既積分又送貢。挑3和(hu),也就是聯邦三人都沖進前三,對方每人要貼兩張紙。打點不積分不清零,每局一核算,都要送貢。貼紙后積分清零,重新開局,除“點”貢,其它都不進“貢”了。
玩打保皇,首先每人發10張籌碼,每局核算。籌碼不夠,可以跟任何人借,每借10張,都要主動貼上一張紙以示“借款”印證。
每到周末,酒足飯飽,全家人就圍坐一起,有打的有助威的,熱鬧非凡,其樂融融。
后來,公公突遭車禍過早離世,全家的悲傷之情一時很難調整過來,加之那時兒子小,有好幾年的時間,我們沒再聚首打撲克。
這兩年,隨著孩子們長大成人,兩家老人也都退休在家安享晚年。閑來無事時,又開始重拾撲克之趣,于是撲克又成了家人聚會的一出重頭戲。我們對老人說,這么愛打撲克,平時周圍也有很多老人樂意打,日里無事加入他們多好?可兩邊老人都說:和他們一起打,往往里面有幾個愛較真的,打不好遭埋怨會惹人生悶氣,沒有和家人一起打這種氣氛。呵呵看來我們只能將撲克奉陪到底了。
后來聽兒子說網上有各種撲克游戲,但我總覺得在機器上玩沒多大意思,再說平時工作忙,回家還要顧及兒子的學習,怎么說也得給他作個榜樣吧,不能人家在那學習我在電腦上游戲吧,所以一直沒有涉及電腦撲克。
那年,兒子考上了市重點高中,要去住校,我一下子有了大把屬于自己的時間。暑假期間,兒子教會我在QQ上玩撲克,說等他住校了我沒事可以玩。一開始我用的是他的賬號,因為電腦撲克規則和我們平時打的不甚一致,我一時不適應,所以總給他輸分。他就不干了,說太給他掉價,人家還以為他撲克臭水平,就非要給我申請了一個QQ號。號申請了,起個什么名字好呢?我說就叫高手吧,唬唬他們。這方空間畢竟咱還是遲來者,故名曰“高手遲來”。兒子還好一頓偷著樂,說我太過“謙虛”了。
也別說,自從玩上網絡撲克,還真挺上癮。輸了想贏回來,贏了還想升級,就連我這自謂自制力很強的“高手”,只要一有空閑,就往撲克游戲里鉆。在Q,我主要玩斗地主和夠級。不過打的時候思想往往開小差,動輒就溜到撲克過程給出的一些人生感悟上了。斷想已數篇,幾次都想述之筆端,卻又不知從何開頭。每每作罷。后來還是撰寫一篇小品文,竟然在當地報刊發表,并入選新聞網優秀作品結集。
這樣差不多度過兩個多月,忽然覺得實在太浪費時間,無端耗費精力。有時周末,老公值班,我不知不覺能打到下半夜。思忖這樣下去不行,書也不讀了,文字也不碼了,把功夫都用在了毫無意義的分數上,于是毅然決然“戒”了網上撲克。不過節假日家人一起的時候,偶爾還會打一打。
015年9月13日下午,青島2015世界休閑體育大會新聞發布會在萊西舉行,世界休閑組織主席羅杰·科爾斯在發布會上稱,世界休閑體育大會是每5年舉辦一次,將來有望變為4年一屆。而青島夠級等特色比賽還將向全球推廣。
有人說,青島有著名的“三大怪”:穿著泳衣過馬路,塑料袋里裝啤酒,路燈底下來“夠級”。可見,青島人是多么喜歡夠級。夠級是一種由6人用4副撲克進行的娛樂活動,作為地方特色項目出現在本屆休閑體育大會的比賽項目中。青島夠級共分為各地市代表隊和業余組兩個組別,每個組別的冠軍均可得到1.5萬元獎金。
“夠級”上世紀60年代發源于滄口廣場。確切地說,滄口廣場東北角的一片小樹林應是“夠級”的發源地。今天的《發現青島》,我們不妨就借著這個話頭講講夠級及其發源地滄口廣場吧。
曾是青島僅有的兩個廣場之一
說起滄口廣場,在青島應該無人不知吧。上世紀60年代的滄口,青島僅有的兩個廣場之一坐落在滄口,另一個是匯泉廣場。青島所舉辦的任何一次群眾大會,必然要在滄口廣場設立唯一一個分會場。
滄口的精髓所在是滄口廣場。滄口廣場位于振華路與升平路之間,西靠永康路,東鄰青島市第三人民醫院。新中國成立前,這兒是美軍的一個露天倉庫,院墻是用亂石砌成的。在高恒侖《滄口廣場的變遷》一文中,我們依稀可以看見早期滄口廣場的面貌。據說,解放初期,廣場內雜草叢生,十分荒涼。直到1953年,滄口區團委組織工廠、學校的青年參加義務勞動,才將這個廣場弄出個雛形。廣場的西半部分被開辟為體育場,建有300米的跑道和足球場,后來在運動場的西側建起主席臺。在以后的幾十年里,滄口區的大型集會或單位運動會均在此舉行。
解放后,滄口廣場早期的群眾娛樂項目大概是聽說書。1952年前后,說書藝人王春林在廣場北門東側靠墻處,用秫秸和黃泥蓋起一間“道士帽”式的說書場。這個說書場條件頗為簡陋,內置木板釘的長條凳子,聽書者隨意進出,坐在長凳上聽書。每當說書人說到“要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時,就到了要收錢的時候了。錢收得不多,每聽一回書只收二三分錢。那些年常說的評書有《三俠劍》、《七俠五義》等。春秋還好,冬天屋子里燒上爐子,人們穿得厚實點也還湊合。最難將就的是三伏天,說書人大汗淋漓,聽書人汗流浹背。
隨著時間的推移,幾年后,為了改善人們的娛樂條件,政府在廣場的東南角建了一個200多平方米的曲藝場。除了說書之外,大鼓、琴書等曲藝活動也很受大家的歡迎。到了1955年12月,由邵寅初、李志明等11人籌資12萬元,在廣場北門的東側,建起了可容納1200多人的滄口劇場(“文革”期間曾更名為“長征劇場”),許多地方劇團經常在此演出,讓青島人大飽眼福。
上世紀60年代,滄口廣場依然走在民間娛樂的最前沿,“夠級”也就是在這時候產生,我們后文會詳細介紹。在上世紀70年代直到90年代,滄口廣場幾乎成為青島業余生活的風向標。燈光籃球場、體育館、游泳館、劇院、旱冰場、商店、飯館 、租“小人書”的書攤……鼎盛時代滄口廣場擁有的這些娛樂元素,足以與現在最頂尖的休閑活動相媲美。崔燕在《曾經的滄口》中回憶,“在上世紀70年代至80年代初,滄口劇院帶給人們的藝術享受比現在可超值多了。白天放映電影,晚上經常有青島話劇團、呂劇團等本地藝術團體和外地藝術團體在此上演各種劇目。一個劇院又是上映大片,又是有真人秀,這樣的場景如今在青島已經罕見了。”
當然,這里也留下了不少人青春的回憶。與滄口劇院做鄰居的是旱冰場,那個年代最前衛的一批年輕人常常出沒于此。當時不少認真的中學班主任經常來這里“捉”早戀的學生,幾乎是一堵一個準。上世紀90年代中期,青島市翻建萬米大商場的浪潮卷到這兒,滄口劇院、旱冰場、體育館,連同可視為地域標志的體育場都在人們的視野中消失了,所有的人氣似乎也忽然隨昨夜的一陣風被吹走。直到10年之后,隨著房地產熱,這里才重新被購物廣場、酒店和新建的居民樓所填充。
老滄口唯一的娛樂場所在這里
上文我們說了滄口廣場的群眾娛樂項目,其實追根溯源,解放前,這里就已經有了娛樂的傳統,而第一個娛樂場所應該就是明月劇院,它也是當年老滄口唯一的娛樂場所。
1940年,老滄口建起了明月戲院,就坐落在滄口廣場南端。據呂銘康先生在《老滄口的明月戲院》中回憶,他有位前輩遠房親戚,曾在明月戲院的京劇班底唱過女老生,給他多次講過這個戲院的來龍去脈。這個戲院的雛形是一個席棚子,在日本侵華初期,由山東商人梁秀玉等在滄口大馬路(即今四流中路)的路邊搭設,招攬一些流散藝人演出戲曲節目。到了1940年,黃縣(今龍口市)的一位商人,覺得有商機可尋,于是選中現在的地址,建起了戲院。
這個戲院是幢磚木結構的二層樓房,內設池座400個,樓座200個,總能容納觀眾600人。之所以命名為明月戲院,據說是曾用了一番苦心,取自李白“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的詩句之意,很有些愛國味道。劇院的經營一直舉步維艱。據呂銘康記述,因為當時青島還是日本人的占領區,怕日寇無事生非,只好委托一個姓欒的日本翻譯擔任代理人,第一任經理是孫子盛。這里地角偏僻,戲院不大,戲曲名角自然是不屑一顧。當時,孫子盛也只能請一些三流角色,或只能跑跑縣鎮的流散京劇藝人,經常到戲院里演上一陣子。如果沒請來演員,戲院便只好閑置。日本投降前夕的1944年,李巔兆從孫子盛手里將戲院轉租過去。李巔兆只干了不到兩年,在國民黨統治時,經營初有眉目,被有權勢的人看上了。1945年,馬銘超依仗著任偽職的敵偽人員高存壇的勢力,竟然動用憲兵隊,將明月戲院霸占。演員不好請,戲又演得不景氣,便開始兼演電影。臨近解放,馬銘超退出,又由蘇大偉接手,一直干到了青島解放。
明月戲院雖小,但也有自己的輝煌 。自1944年始,由張子范挑頭,聯系了一部分流散京劇藝人,在明月戲院組成了一個京劇班底,有青衣王慧君、老生王智考、老生王艷芳、武生解世福 、花臉王智貴等。解放后,除王慧君外,由以上骨干演員為主成立青島競進京劇團,繼續作為明月戲院的班底。他們單獨演出過許多京劇。解放初期,市文聯文工團京劇隊(青島京劇團前身)的老生林之一、旦角張文娟等,也來此演出過《唐棣之花》、《九件衣》、《唇亡齒寒》、《嫦娥奔月》等戲。
到了1957年,滄口地區的戲劇演出任務,都交給了1956年新建起的滄口劇院。于是京劇團的演員,就分別被安排到其他劇團演戲,或從事教戲,或改行到糧店等部門工作。此后,明月戲院便成了滄口文化館禮堂,成為群眾文化活動的場所。后來,在舊城改造中,當年曾經輝煌的明月戲院,被翻新的建筑物所取代。
廣場西側是滄口最早的中學
除了多種多樣的文娛活動之外,滄口廣場還見證了青島,特別是北部地區的教育發展歷史。1945年,就在廣場的西側,滄口大馬路上,滄口第一所中學應運而生了。
說起來,這所中學還是抗戰勝利的成果之一,因為其前身是1923年5月日本人在此創建的滄口尋常高等小學校。當時,日本紗廠等企業扎堆云集滄口一帶,為解決其子女的上學問題,日本駐青島領事館出面協調,就近創立了這樣一所小學。1937年“七七事變”之后,青島市長沈鴻烈奉行“焦土抗戰”政策炸毀日本工廠,該小學一度關閉,日籍師生隨著僑民撤退回國。1938年初,日軍出兵占領青島,大批日本僑民卷土重來,僑民子女在滄口的數量激增,學校得以重新開課,并正式改名為日本國民滄口小學。抗戰勝利后,隨著青島的光復,這所小學作為敵偽產業被國民政府沒收,在此基礎之上,滄口最早的中學出現了,它就是青島市立滄口初級中學。
據青島市普通教育教研室歷史教研員陸安撰寫的《追尋滄口第一所中學的足跡》記載,學校成立之初,因為國民黨接受政策的混亂,校長走馬燈似的變換,直到馬永楨前來任職,才逐漸穩定下來。他在任期間 ,最值得稱道的一項業績是對青島女子教育事業的貢獻。女子教育雖然在民國初期就開始逐漸推廣,但畢竟礙于傳統思想,很難普及。具體到青島,特別是北部地區,更是一件新鮮事兒。就是這位馬校長,1947年,在青島市立滄口初級中學開辦了女子班,招收女學生入學讀書,在風氣相對閉塞的島城北部,開風氣之先。當然,馬校長之所以下定決心克服困難創辦女子教育,其實也有一絲私心。因為他的獨生女兒腿有殘疾,不方便到遠地方上學,為了自己的女兒,當然也為了其他的女孩子接受必要的、良好的教育,才首開先河在相對落后的滄口辦起了女子班。一開始,學校采取男女分班,后來才男女混班。女中學生就這樣出現在了島城的北部地區,無論從哪個角度講,馬校長的這個創舉,值得后世銘記。
1949年6月2日,青島解放,青島市立滄口初級中學也獲得了新生,正式改名為青島市立第三中學。后來,青島市立第三中學遷到今天的永平路上,并改名為青島第三中學。
特約撰稿 田野
創: 胡寶星
每每路過維客滄口廣場中國銀行樓下的那條過道,都能看到6個人圍著一張小桌子在那兒打夠級,他們的身后也總會圍著一些看眼的人。從春天到初冬,日復一日月復一月年復一年,那過道里總會有那一簇人。我熟悉他們當中的幾張面孔,那都是一些打夠級的高手,同時也是青島夠級歷史半個世紀興與衰的見證人,因為已經風靡世界華人圈的夠級撲克就是從這個廣場誕生的。
老滄口是青島市的工業區,從青島解放一直到60年代末那會兒,整個青島市只有兩個廣場,一個是匯泉廣場、另一個就是滄口廣場,青島市舉辦群眾集會時基本上都要在滄口廣場設立一個分會場。上世紀70年代一直到90年代初,滄口廣場可以稱得上是青島市業余生活的風向標,因為廣場里有燈光籃球場、體育館、游泳館、劇院、旱冰場、飯館、商店等。青島的其他地方盡管也有了一些大眾娛樂設施,但比起滄口廣場來都是略遜一籌。
解放前,滄口廣場那個位置是美軍的一個軍用倉庫。解放后,那片美軍庫房被拆掉了,那片地兒被廢棄了。1953年,滄口區團委組織轄區內工廠里的年輕人以及學校里的學生們用義務勞動的方式將那片廢墟平整成一個大廣場。廣場的西半部分被開辟為一個體育場,場內有300米的跑道、有跳高和跳遠的沙坑、也有足球場,后來又在最西側建起一個主席臺,作為滄口區區級運動會、或工廠或學校運動會的主席臺。
這就是初建時期的滄口廣場,這個廣場除了召開運動會之外,也經常召開一些群眾集會,體育場西側的那個主席臺也就是理所當然的大會主席臺了。當時的滄口廣場是開放式的,一條南北道路將其一分為二,道路的西側是那個體育場,因為那里有主席臺和運動場地。道路的東側有一大一小兩家戲院,也就是滄口劇場和滄口戲院。后來,滄口戲院被拆掉了,只剩下滄口劇場依然還保留著,與四流中路西側鐵道旁的滄口工人俱樂部遙相呼應,那就是老滄口僅有的兩家正規電影院。
每逢星期天的時候,滄口廣場周圍的人甚至更遠一些的人也會來到這里聚集,大廣場里面人來人往很是熱鬧,尤其是到了天氣暖和的時候,勝利橋以北的人們一般都是往滄口廣場這邊涌來,所以那些年滄口廣場的人氣一直很旺,其中最有人氣的就是滄口劇場。文革中改建后的滄口劇場被改名為“長征劇場”,這名字一直叫了很多年,現在人們回憶起那個劇場時依然還是叫長征劇場。
當年,除了一些地方劇團經常在長征劇場里面演出之外,那基本就是一家電影院,當時無論從國外引進電影還是國內新老電影放映,劇場門前都是人頭攢動熙熙攘攘,一票難求,那兩個售票口每天都擠滿了排隊買票的人。每當有新電影進入青島的時候,這兩家電影院都是同時上映,送電影拷貝的工作人員總是很神氣地提溜著裝有電影拷貝的大帆布袋子穿梭于人群中,然后騎著摩托車奔波于這兩家電影院之間。
滄口廣場周邊輻射著好多家工廠,當時的工廠有很多是三班倒工作制,這一帶是密集的居民區,沒有別的娛樂休閑之地,人們就來到廣場或打撲克或下象棋。打撲克簡單易學,象棋不是一般人會玩的,所以打撲克就成了滄口廣場最普及的娛樂活動。
在當時的廣場東北角有一片小樹林,因為那片樹蔭地兒曬不著人,經常聚集著一些撲克高手。當時打撲克基本上都是席地而坐,一般都是拿張報紙往地上一鋪,找塊磚頭或是石頭圍成圈坐下來,就開戰了。有時候也有人會搬來張小方桌或小圓桌,每個人拎著自己的馬扎或小板凳,圍著小桌子坐下來就開戰,打撲克的人身后經常會圍著一群看眼的人。
青島比較普及的撲克有兩種打法,第一種玩法是“打百分”,也就是“打撿分”的,這是一種固定的四人游戲,比起打爭上游的那部分人來說場面要安靜一些,因為打爭上游的場面很鬧騰,有時候爭執起來個個嗓門都很大,甩起撲克牌來也是啪啪的。打百分的人是對門兩個人結成聯邦,四個人分成兩派,輪流撿分互不干涉,不吵不鬧不溫不火。
第二種玩法是“爭上游”,也就是“打落科”。當時之所以起名字叫“爭上游”,是根據“鼓足干勁、力爭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設社會主義”的總路線口號而來的。爭上游不限人數,但一般都是5、6個人,甚至更多的人參與。爭上游強調的是個人勝利,頭科和二科可以吃貢,大落科和小落科進貢。爭上游使用的撲克牌從一副到四副不等,一開始是各打各的,每個人都是拼了命地搶頭科和二科。后來慢慢就形成了聯邦打法,誰和誰關系好就結成一幫,幾個人分成了兩幫,不分人數不分位置,隨便坐哪兒都行。
文革開始后,很多工廠都停工了,在家閑著沒事干的人們都喜歡到廣場扎堆,一簇簇的人們或打撲克或下象棋,也有用小石子下棋的,比如摘五福的、兩碗吃一碗的,當然最熱鬧的依然還是打“爭上游”的。
6、7個人分成兩幫,經常還會加入進更多的人,場面難免會亂哄哄的,但攆誰走也不好,于是就把人數固定為6個人,依然還是分成兩幫,還是不分位置隨便坐。后來,又改進為三個一伙的人依次坐著,另外一伙三個人也是依次坐著。
慢慢地,人們感覺這樣的座次并不好,因為聯邦之間難免會互相看牌作弊,于是就改進成間隔式打法,也就是兩伙人交叉坐著,每隔一個是聯邦,但打法與爭上游基本上差不多。后來,又改進為打對門的玩法,當時是規定六個9,五個10,四個J,三個Q ,兩個K,兩個A,一個2,大王和小王是夠級牌。這撲克打著打著,人們就感覺規定的夠級牌有些太多,干脆就去掉了六個9,從五個10開始為夠級牌。一旦夠級后,只有對門兩個人之間可以互打,別人不能參與,除非哪個人要捎牌走人,也就是搶科。這種打法很快就風行起來了,打夠級的雛形基本上就形成了。
一開始,撲克牌中的大王在夠級中被稱為正司令,小王是副司令。后來又改稱為大畫和小畫、大鬼和小鬼。再后來,又被改稱為大虎和小虎。大虎和小虎這兩個大王和小王的稱呼在青島人的夠級撲克中一直叫到了今天。
滄口廣場的爭上游“華麗轉身”為夠級是有一段循序漸進的過程,到了1967、1968年的時候,夠級撲克基本上就定型了,并很快就在全市各個區和嶗山縣普及開來,還走出了青島,走向了全國,走向了世界。當年那幾位發明夠級撲克的高手們壓根兒也沒有想到他們這種玩出來的“發明創造”會風靡全國乃至走向世界。有關滄口廣場那幾位發明夠級撲克的高手們的情況,我的同學李生華的大哥李生德先生已經在其專著中有過詳細的描述,本人如再重復則為贅筆。
“夠級撲克”定型之后,受到越來越多人的青睞,傳播速度也是相當快,那些玩爭上游的人們都轉為打夠級了,甚至連學生們都學會了打夠級,因為那時候的學生基本上沒有家庭作業,同學們之間相互走動很頻繁,再加上那年代也沒有什么娛樂活動,湊在一起打撲克也就順理成章了。
在那個娛樂生活貧乏的年代,夠級撲克給人們帶來了極大的樂趣,可以說青島的男女老少都會打夠級,當然人們的牌技也是不一樣的,尤其是男同胞與女同胞之間的牌技也是相差甚遠。就像女司機的車技總體上比不過男司機一樣,打夠級方面女同胞的牌技基本上也是比不過男同胞,因為男性和女性的左腦右腦功能不一樣,但不可否認的是女同胞當中的撲克高手也有不少。
打夠級的人都知道,打夠級有時候很邪乎,越是牌技差的人越能摸到一手好牌,也就是說打夠級的女同胞基本上都是“掏手子”。如果三個女同胞和三個男同胞分成兩個聯邦陣營的話,牌技再好的三個男同胞也不一定能勝過那三個女同胞。
男同胞們手里有了好牌一般都不會去搶頭科,而是掩護聯邦搶科,因為男同胞注重聯邦精神,同時也最喜歡“拴三戶”。女同胞們打牌一般不太講究聯邦精神,基本上都是拼了命地搶頭科和二科,手里沒有好牌的男同胞一籌莫展很無奈,所以男同胞們一般不愿意和女同胞們打,尤其不愿意男女聯邦混合打,因為女同胞們不按套路出牌,沒法玩。
那時候打夠級撲克除了在街上和胡同里進行之外,經常也會在朋友或鄰居家里進行。當年人們的居住條件沒有現在這樣好,不像現在這樣家里都是地板地,進門還要換拖鞋什么的,那時候的百姓家里基本上都是水泥地面,有的人家甚至是硬土地面。所以經常是今兒到我家,明兒到你家,6個人一戰就是幾個小時,一直到誰家的老婆打發孩子來喊回家吃飯,這才怏怏散伙各自回家。
打夠級一般都是在朋友們之間進行,但既然打夠級是分兩家聯邦,難免不會在玩撲克牌的過程中產生矛盾,特別是兩個對門之間,那真叫“你死我活”、“致對手于死地而后快”的戰爭。甚至那些很好的朋友一旦坐在了對門,也會在打牌的過程中針鋒相對寸步不讓,偶爾還會發生激烈沖突,火氣大的人吵著吵著拿起馬扎子或小板凳就掄過去了。盡管在大家的勸解下倆人很快就會熄火,但一場蠻娛樂的撲克大戰自然也就結束了。
第二天,他們又會坐到一起,或許還是打對門,照樣咋咋呼呼、照樣互不相讓,說不定又會再來一輪馬扎子小板凳之戰,但這并不會影響他們的感情,兩個人依然還是好哥們兒,這就是青島小哥的脾氣。
夏天的時候屋子里熱,打夠級的人們就從窗戶里拉出一根電線,接上一支100瓦或200瓦的大燈泡,在街上擺上一張小桌子就可以開戰了。如果蚊子多的話,或找來一把干艾蒿點上、或找來一些破布條搓成布繩點上,熏熏蚊子。
玩夠級撲克的人數控制在6個人,如果旁邊那些看眼的人有誰想加入進去,只能耐心等到有人有事離開撲克桌才能補上缺,那離開的人如果和這人熟悉,就會叮嚀一句打完撲克之后把馬扎送回到他家去。如果相互之間不熟悉的,新參戰者就只能趕緊去找塊磚頭或石頭,坐下來馬上投入戰斗。
那時候學生的家庭作業很少,也沒有考大學這一說,所以周圍鄰居基本上也沒有出來干涉的,因為到了晚上10點來鐘基本上就結束了,也不太影響鄰舍們睡覺。當然也有鬧得不愉快的時候,因為打夠級本身就是兩家聯邦之間硬碰硬,對門之間經常會打出火來,嗓門一大就干起仗來,鄰舍們馬上就會出來火哧哧地把他們攆走。
到了冬天的時候,誰家的火炕大,誰家就是打撲克的戰場,小小的火炕上坐著六個打夠級的人,有時候身后或擠著一、兩個人、地上或站著三、四個人,他們既是看眼觀戰的,又是準備接班那些可能有事情要離開的人。
那年頭,幾個朋友聚集在某一家打夠級撲克,女主人一般都是笑臉相迎,有時候還會瓜子茶水香煙伺候著。如果女主人也是一位撲克迷的話,自然也會加入到打夠級中去,如果玩得時間太晚,她還會趕緊搶個頭科或二科,然后立馬去準備點夜宵給牌友們墊巴墊巴肚子。
過年的時候是打夠級的高峰期,不但廠礦企業能放好幾天假,就連學校的孩子們也都放寒假了,那時候也沒別的娛樂活動,打夠級就是最大的娛樂。青島郊區的人們到了過年的時候打夠級簡直就沒有了白天和黑夜,我的一位朋友曾經對我說過,他們吃過了年夜飯之后,放下碗筷急匆匆地去走年,順手拽走自己的牌友,然后又急匆匆地去下一家,再拽上另外一個牌友,最后幾個牌友找了個熱炕頭,脫了鞋上了炕就開戰。家里人也不去找他們,反正過年期間也沒什么事可干,至于那些人的吃飯問題,家里人更不用去擔心,過年期間誰家屋子里沒有糖果點心之類的呢,餓不著他們。這些夠級迷們既不休息也不睡覺,昏天昏地鏖戰到初二的晚上,才各自回家去送年。
夠級撲克在滄口廣場誕生并興起之后,很快就傳到了市內各區、傳到了嶗山縣,一開始主要是在工人、市民和學生中流傳。隨著上山下鄉運動的開始,青島知青將夠級帶到了膠東半島、魯南、魯北以及其他的地方。那些到甘肅、青海、內蒙等地支邊的青島知青又將夠級帶到了兵團戰士們中間。
同時,那些到省內的菏澤、北鎮、臨沂、濟寧等地三線廠,到省外的寧夏、四川、湖北等地三線廠的青島人也將夠級帶去了,并很快在那些地區迅速傳播開來,并最終傳遍了整個華夏大地。改革開放之后,很多人走出了國門,他們將青島夠級帶進了很多國家,滄口廣場誕生的青島夠級很快又在世界各國的華人圈中流傳開來。
就像一門語言在全世界普及之后其發音會變味一樣,青島夠級傳遍了全中國乃至全世界之后也衍生了許多打法,就連青島的幾個區的打法也不一樣,甚至一條街上幾撥人的打法都不盡相同,更何況是全世界了。但萬變不離其宗的是,夠級牌還是那些夠級牌,人數還是那些人數,只是有些規矩變化了而已。
我學打夠級的時候年齡還不大,那些大孩子們打夠級的時候我經常站在他們身后看眼,好在我有打爭上游的底子,所以一學就會。那天,幾個大孩子打夠級湊不起手來,五缺一,就把我給頂上了。因為小,一套牌36張我一只手拿不過來,干脆就把9以下的小牌都放在桌子底下,手里只拿著10以上的大牌。
后來,我和自己的小伙伴們湊齊一桌打夠級的時候,我還是把小牌放桌子底下,大牌手里攥著。慢慢地,手里就能攥住36張撲克牌了,牌也越打越精了。我們有時候在家里院子里打,有時候就在胡同里打,哪怕是太陽直射到了頭頂上,曬得身上都冒油,也是照打不誤。
那時候的撲克牌一般都是打爛了才能換,而且是那些大孩子們買到新撲克之后送給我們的,大虎、小虎、小2、帽子(A)之類的好牌一眼就能看出來,因為打撲克的人在理牌的時候習慣把大虎和小虎等好牌放在最后,也就是手掌處,好牌一般都是最后才舍得出手,攥在手里時間長了就臟兮兮的了,很容易被對家識別出手里還有幾張好牌。于是,我們就將這些大虎和小虎與3進行交換,紅桃3是大虎,黑桃3是小虎,因為3是最小的牌,一般都是一出牌最先被扔出去。再后來,我們就把大虎和小虎插在撲克牌的中間位置,別人就不容易辨認了。
有一段時間撲克牌被當作四舊禁止生產了,到處都買不到撲克牌,那些被打爛了的撲克依然被我們當作寶貝一樣玩來玩去的。那時候,那些心靈手巧的人就開始自己制作撲克,他們或用厚紙殼、或從造紙廠搞來厚紙,然后按尺寸剪裁成紙牌,用胡蘿卜先刻好各種撲克人物圖案、英文字母和阿拉伯數字,然后用印泥印在那些裁好的紙牌上面,這些土造撲克看上去雖然不漂亮,但也算是一套完整的撲克牌,一樣玩得很開心。
青島人的“夠級”水平越來越高,玩法也越來越精,自然也就應運而生了“打點子”的作弊手法。打點子的方法有很多,有“手勢打點子”、有“暗語打點子”、有“眼神打點子”,但是在正規比賽中是絕對不允許打點子的,否則會被取消比賽資格。
夠級撲克盛行了10多年之后,中國進入了改革開放年代,高考制恢復了,學生們首先退出了打夠級的大軍,學生家長們自然也慢慢淡出了。進入80年代之后,電視機開始進入普通人的家庭,緊隨著我國電子產業的飛速發展,各種電子娛樂產品應運而生,娛樂生活越來越豐富了,打夠級的人自然也越來越少了,夠級受到了強烈的沖擊。尤其是麻將牌的卷土重來,對夠級撲克的沖擊極大,很少有人再拿起撲克牌來“殺”個天昏地暗的了。
到了歷史的今天,盡管還有很多人喜歡打夠級,朋友們之間也經常約個時間聚在一起打上幾個小時的夠級,但已經很難再看到當年那種全民打夠級的場面了,究其原因,除了現在文化生活太豐富了之外,也與人們的生活水平已經上升到了一定的高度有關。現在幾乎每一戶人家都是與外界封閉的狀態,誰還愿意拉著一伙人去自己家里打夠級呢?就算他愿意,自己老婆那一關能通過嗎?
電視上倒是經常舉辦夠級大賽并進行直播實況,電腦和手機上也有各種打夠級的游戲軟件,很多人為了過把癮,偶爾也會玩幾把網絡夠級,盡管玩起來不那么盡興,也沒有那種娛樂氛圍,但畢竟打夠級的心情還在,因為夠級撲克誕生在我們這方土地上。
(作者:胡寶星 山東省散文學會會員 青島市作家協會會員 青島市當代文學創作研究會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