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夢是一件很沒有道理、很不講道理的事情。多少次我想在夢中與旺旺相見，可它好像已經走遠，永遠不再出現。昨夜讀書寫作到凌晨2:00，洗漱后安心入睡，未失眠，未起夜，睡得好，一直睡到自然醒，手環上的各項指標全部是綠色，綜合得分得到了這幾年的最高分。醒來后，旺旺陪伴我長途步行的情景卻異常清晰，耳邊似乎還回響著旺旺呼哧呼哧的喘氣聲。
想到旺旺，禁不住黯然神傷。
可愛的旺旺，是你想我了嗎？是你知道我想你卻夢而不得，故而在夢中與我相聚嗎？
這一切都沒有答案。
今年元旦最流行的一句話是：“一切過往，皆為序章。愿所有美好如期而至”。高手在民間，這句話前半部分是莎士比亞的名句，后半部分是一本書的名字。拼接在一起，便成了最應景的新年祝福語。然而對莎翁的名句我有不同意見。
人生苦短。李白在《春夜宴桃花園序》中說：“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對天地而言，萬物的此消彼長都像是插播的廣告；于光陰相比，人的世世代代猶如匆匆過客。蘇軾在《前赤壁賦》中也有“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的感嘆。然而正因為“短”的限制，人生才不應該渾渾噩噩地度過。故而，對個人來說，一切過往，不能“皆為序章”，總得記憶些什么，紀念些什么，思念些什么，愛戀些什么。我以為，光陰視我如過客，我看自己即宇宙。于是，夢見旺旺，便有了真切的意義。今天是2021年1月3日，這一天，我將帶著旺旺給我的憂傷與溫暖度過。
旺旺，你沒有走遠，對吧？你依然與我們同在，是嗎？
2018年12月31日，我寫了《回望2018》，其中有一段文字是寫給旺旺的，抄錄如下：
“陪伴我們10年的旺旺（松獅犬）于12月9日永遠地離開了我們。幾次想給旺旺寫點什么，打開電腦還沒打字，悲傷便“逆流成河”，一個句子也寫不出來。每天深夜我讀書寫作時，早已習慣了旺旺在我身旁的陪伴。書房原本不大，但缺少了旺旺，卻顯得空蕩蕩的。12月9日晚，我們給旺旺選了一個好地方，用了兩條毛毯裹住了它的身體，挖土深埋，周圍有樹蔭掩映，地面厚厚的落葉猶如溫軟的棉被。然而即便如此，每當夜深人靜，萬籟俱寂的時候，我還是會忍不住流淚，很想問一聲旺旺：你在那邊還好嗎？”
2021年1月3日
日，麒麟軟件公布了首批適配的信創應用軟件列表，共計189款，都能在麒麟操作系統上安全穩定運行，涵蓋辦公、社交、娛樂、殺毒等，可充分滿足用戶日常需要。
眾所周知，操作系統在信創領域中占據著主導地位，沒有操作系統的安全和創新，整個信創產業將成為無根之木，而操作系統作為基礎軟件，其生態繁榮程度是檢驗市場接受和用戶認可的重要標準。
自2011年起，麒麟軟件在中國Linux市場上連續9年占有率保持第一。
目前，麒麟軟件已經擁有1000家以上國內外主流生態企業，硬件認證超過11000款，軟件認證超過5000款，生態合作軟硬件產品數量超過16000款。
未來，麒麟軟件將繼續與軟件企業合作，公布更多的熱門應用列表，進一步促進國產操作系統的生態建設。
麒麟軟件已適配應用列表：
騰訊課堂(網頁版)
騰訊QQ
騰訊御點政企版V2.1
微信
企業微信
藍信7.0
政務釘釘協同辦公客戶端信創版V1.2.0
福昕閱讀器(Foxit Reader)
福昕OFD版式辦公套件軟件V8.0
CAJViewer
WPSOffice 2019 for Linux專業版辦公軟件V11
永中Office V2019
永中Office V2016
數科OFD文檔處理軟件V3.0
點聚OFD版式軟件V3.0(點聚OFD版式文檔處理系統V3.0)
泰山Office辦公軟件V3.0
網易有道詞典
訊飛輸入法
迅雷下載
火狐瀏覽器
獵豹瀏覽器
QQ瀏覽器
奇安信瀏覽器V1.0
紅蓮花安全瀏覽器V5.0
龍芯瀏覽器1.9.0.1(64位)
向日葵遠程控制客戶端軟件
優酷視頻
阿里旺旺(網頁版)
麒麟刻錄
麒麟影音
360云盤(適配中)
360壓縮V1.0.0.1012
360殺毒V1.0
360安全衛士V1.0.0.1015
360安全瀏覽器V10
美圖秀秀
信源豆豆Linkdood V5
金山殺毒軟件
金山詞霸V1.2
金山安全防病毒系統V9.0
金山終端安全系統V9.0
搜狗輸入法企業版軟件V2.0
華宇拼音輸入法信創版軟件V2.3
數科OFD閱讀器
書生閱讀器V2.0
書生電子簽章系統V2.0
書生電子簽章系統(涉密專用計算平臺版)V3.0
書生OFD版式軟件V3.0
EasyDF指靜脈認證管理軟件V3.2.2
iSignature電子簽章V8.2
信安世紀簽名系統NetSignCNG for Linux V1.0.49.4
麟卓安卓兼容運行環境V4.0
超圖跨平臺全功能桌面GIS軟件(iDesktop X10i)
方正公文制作軟件V1.0
方正電子文件歸檔與電子檔案管理系統V1.0
方正電子文件管理系統V1.0
方正電子簽章系統V5.2
方正博通數字檔案管理平臺V5.0
方正版式閱讀器軟件1.0
方正CEB版式文檔閱讀器系統V1.0
杰思獵鷹主機安全響應系統V5.0
東華安全**應用支撐平臺V1.0
東華安全**電子公文處理系統V2.0
東華IT綜合監控系統V4.0
臻善智慧政務云平臺V4.1
會捷通麒麟終端軟件V1.0
智慧干訓軟件及雙核全國產快速開發云框架DreamOne
夢創雙楊國產化協同辦公軟件
盈高入網規范管理系統ASMV5.2
天智嵌入式實時數據庫管理系統V2.0.1
遠橋運維監控平臺V2.0
安天智甲終端防御系統V3.0
天融信桌面云系統V3
品高基礎架構云資源管理軟件V8.0
方正電子公文交換系統V4.0
新點政務協同大平臺軟件V9.0
超越云(CYECV2、CYCCV2、CYCVV5)
海泰智能密碼鑰匙HaiKey 3000
超越云(包括邊緣云CYECV2、中心云CYCCV2、桌面云CYDCV5)
天融信超融合管理系統V3
華宇即時消息協作系統V5.0
公文智能排版與校對系統V2.0
小魚優道Linux麒麟客戶端V1.0
小魚易連Linux麒麟客戶端V1.0
泛微協同商務軟件E-cologyV9.0
中科智靈一體化智能開發平臺V4.0
應用云推送管理系統軟件V1.0
時代億信終端安全登錄系統V3.0
時代億信水印與溯源系統V2.0
時代億信電子文檔安全管理系統V3.0
時代億信安全增強電子郵件系統V3.0
多功能信息采集系統V1.6.3.0
成冊掃描影像系統V4.0.2.0
ZJCA證書助手V1.0.0
UNISX Cloud DVM桌面虛擬化平臺V1.0
火星艙數據保護系統V6.0
King Super SCADA高端工業自動化監控組態軟件V1.0
長城軟件基于“自主安全體系”的智慧辦公系統gOffice V1.0
應用云生態平臺V4.0
一體化云辦公安全管理支撐平臺V3.0
條碼識讀引擎NLS-N1產品
條碼識讀引擎NLS-EM3296產品
條碼識讀引擎NLS-EM2037產品
涉密信息集中管控系統V5.0
集中文印安全管控系統V5.0
非涉密終端保密監管系統V2.3-正式版
iSecure Center綜合安防管理平臺V1.4
鳴榜國產政務系統平臺V2.0
干部工作信息化系統V1
干部檔案數字化管理系統V1.0
中安源電子簽章系統V2.2
致遠協同管理平臺軟件V8.0
致遠G6-N政務協同管理軟件V5.0
致遠A8-N協同管理軟件V8.0
新國騰應用虛擬化推送軟件V1.0
網絡安全邊界防護管理系統V1.0
恒銀科技金融自助設備驅動服務軟件CIS@FSSESP V1.0.0
恒銀科技金融自助設備跨平臺軟件CIS@FSSE Platform V1.0.0
方正暢印打印控制器系統V1.0
PNS信創終端運維管理系統V2.0
零壹橋平臺V1.0.0
聯軟主機監控與審計系統V5.0
金格電子簽章系統V8.2
智慧幫遠程V1
重通服協同辦公系統V1.0
新型泄密溯源取證系統V2.5
云信達eCloud Data Master云數據管理系統軟件V3.2
安辰計算環境免疫平臺V3.0
會通無紙化會議系統-客戶端V1.01
會通無紙化會議系統-服務端V4.33
熱璞數據庫V2.5
鐵路企業辦公信息系統V1.0
奇安信網神終端安全管理系統V8.0
網絡安全應急指揮系統V1.0
水晶一體化云應用平臺V6.5
衛士通電子文檔安全管理系統(涉密專用計算平臺版) V4.5
云嘉安全隔離與單向導入系統GZ-188C501
納稅服務綜合管理系統V1.0
協同辦公系統V10.0
嘉誠智能政務辦公平臺V4.0
凌動內容與資源管理平臺
USTCHCS高可信分析工具集
智慧幫視頻會議V1.0
北信源終端安全登錄系統V1.0
北信源主機監控與審計系統V1.2
北信源打印刻錄監控與審計系統V6.6
“一機兩用”監控及設備資源管理系統(國產操作系統版)V6.8
遠望網絡接入控制系統V1.0(NACS)-3200
智能無紙化會議系統V1.2
安寧閃郵安全增強郵件系統V6.0
安寧VMX安全增強電子郵件系統V2.0
安寧NGS安全增強郵件系統V4.0
奧威OurwayBI大數據可視化平臺V1.0
辰信領創防病毒系統V7.0
中國軟件信創領域支撐平臺V4.5
中軟信創電子檔案管理系統V1.0
中軟信創電子公文交換系統V3.0
中軟信創門戶系統V4.0
中軟信創網站管理系統V1.0
紫光恒越XCloud SVM虛擬化管理平臺
亞信安全端點安全管理系統 ESM V8.0
Tengine(lite V1.0)
涉密計算機及移動存儲介質保密管理系統(三合一)
應急管理綜合應用平臺V3.0
中孚身份鑒別系統V4.0
中孚主機監控與審計系統V6.0
友虹版式閱讀軟件V2.0.0
JEECMS內容管理系統V10
信創“三重一大”會議決策與監管系統v1.0
信創全數據通用填報系統v1.0
融云IM企業版1.6.10
國產麒麟無紙化會議客戶端軟件V4
國產麒麟無紙化會議投屏主機軟件V4
瑞星虛擬化系統安全軟件2.0
瑞星ESM下一代網絡版V3.0
瑞星ESM防病毒系統(通用單機版)V3.0
瑞星ESM防病毒系統(專用網絡版)V3.0
瑞星ESM防病毒系統(專用單機版)V3.0
GEOWAY Atlas空間大數據基礎框架V3.0
WE.Office協同辦公管理平臺軟件 V8.0
乾云桌面虛擬化系統V5.0客戶端軟件
USTCHCS高可信分析工具集
服務廳綜合管理系統V1.0
辦稅服務智慧調度平臺V1.0
智慧政務服務綜合管理系統V1.0
辦稅服務綜合管理系統軟件V1.0
天融信終端威脅防御系統V1
美亞TPR融合應用平臺V5.0
億榕協同辦公系統V1.0
源:中國青年報
北京六環外一處“寵物墓地”。中國青年報·中青在線記者 玄增星/攝
寵它至死
劉大壯長眠于北京六環外的一片楊樹林里。
一條小路通往那片谷地。一路下行，進入占地100多畝的樹林，才會發現每棵樹下都有一塊墓碑，上面刻的許多名字都是疊字，大多數落款寫著“爸爸媽媽”。
3年來，60歲的北京市民馬纓幾乎每個周末都會驅車20多公里來掃墓。起初她把手套、抹布等工具放在車里，后來為了方便，干脆把工具裝進一個袋子，系在墓前的楊樹上。
得益于悉心的打掃，劉大壯的墓地十分干凈。玻璃罩子保護黑色大理石墓碑免受雨水侵擾，周圍綠草茵茵，擺滿了鮮艷的假花。有時，馬纓還會在墓前擺上一碗煮雞蛋和幾根火腿腸。
“好好照顧自己，寶貝我們永遠愛你。”墓碑上的一張照片下面刻著這句溫柔的叮囑。
照片已經褪色，不過，仍能認清劉大壯的真容：一只白色的小狗。
一
與身畔的其他4000多只寵物——大多是貓和狗——一樣，劉大壯葬身于這個名叫“寵物天堂”的地方。這四個字被刷在低矮的黃色磚墻上，并不起眼。白天，“寵物天堂”擁有墓地那種特有的安靜氣氛。
但是到了晚上，這里是另一個世界。許多墓主的“爸爸媽媽”會在墓前安上路燈，夜幕降臨后，樹林里就亮起星星點點的光。這里甚至有太陽能供電的“念經機”，自動循環為那些已逝的動物播放經文。
一家調研機構發布的《2014~2019中國寵物市場調查研究預測報告》稱，中國的寵物數量在2015年就已達到1億只，一年就有100多萬只寵物尸體需要處理。類似“寵物天堂”的墓地，在很多地區都有。
劉大壯躺在一口專屬的棺材里。在“寵物天堂”，一塊“墓地”的價格從2000元~5000元不等。棺材、墓碑和底座的費用都另外計算，有不同檔次可供選擇。墓碑分大小兩種，小的1200元，大的1600元。水泥砌的底座100元，大理石的要1600元。
如果選擇火化，旁邊就有火化爐，費用根據寵物的體重計算，20斤以下通常不超過1000元。
這家公司的辦公室里張貼著一張價格表。被問到定價是否經過物價局審核時，一位工作人員表示，這些收費項目并不在審核范圍內，“物價局也沒法管”。
“寵物天堂”在2005年獲得了營業執照，但上面標注的經營范圍是“銷售動物殯葬用品”。北京市民政局殯葬處工作人員則表示，“寵物殯葬”不在該部門管轄范圍內。
“寵物墓地”在過去是天方夜譚，但現在隨著整個寵物業的井噴而發展。一些關注飼主與寵物關系的研究者注意到，社會生育率下降、出現“少子化”現象的同時，寵物生意卻十分興旺。一份行業報告稱，隨著經濟增長、城市化率提高和老齡化加劇，飼養寵物正成為國人的一種“生活方式”。
寵物是一步一步走入家庭的，不同年代的照片顯示了這個過程：從前的照片里，寵物總是被關在室外的圍欄里，后來它們逐漸進入室內。臺北教育大學心理與咨商學系一篇研究這一問題的論文稱，人們養狗的動機已從過去的讓狗示警、看家，轉變為尋找慰藉心靈的“伴侶動物”。
劉大壯是一只白色的“京巴”，死時12歲，在狗中算是“高齡”。它隨“爸爸”姓，當初取名大壯是希望它健康、強壯。最終它死于心臟病，馬纓說，患病是因為平時喂得太多，它太胖了。
在生命的最后幾年，劉大壯因為劇烈的疼痛時常會發出尖叫，滿地打滾。馬纓不得不在深夜起床，像30多年前給自己哭鬧的孩子喂奶一樣安撫它。她把它從柔軟的狗窩里抱起來輕拍，甚至給它喂下中藥“速效救心丸”。
劉大壯的前胸和后背各背著兩塊“光量子能量芯片”，那是馬纓在一次保健品營銷活動上買的，一塊價值15800元。她始終迷信，大壯能多活兩年，“多虧了這兩塊芯片”。
這條狗死的那天，是2015年6月15日。馬纓從超市回家，看見它哀嚎得“撕心裂肺”，每隔幾分鐘就要犯一次病，抱起它就往寵物醫院跑，邊跑邊在它耳邊說：“壯壯別著急，媽媽救你。”
她最終沒能救得了這個相當于人類壽命60多歲的“孩子”。氧氣面罩對大壯已經失效，它被轉移到一只充滿氧氣的箱子里，但這也是徒勞。“死的時候據說七竅流血”，馬纓站在門外，沒敢看那最后一幕。
當時是晚上9點多，她在醫院已經待了4個多小時。“那一天真是折磨，”馬纓之前想過，那一天終究會來，“但沒想過這么快。”
她的女兒在網上臨時查到了“寵物天堂”，這家動物安葬中心的網頁上說：“給離開親人的寵物找一個這樣的家。”
馬纓一家三口當即開車前往。路上，大壯趴在開車的“爸爸”身上，像是睡著了，體溫卻漸漸下降。
夜間到來的汽車引得“寵物天堂”看院的狗汪汪亂叫，它們是這里的同類中為數不多還活蹦亂跳的。只不過，它們不是寵物，而是“看門狗”。二者在待遇上要相差很多，看門狗平時只能吃殘羹剩飯，死后也沒有資格進入“天堂”。
費用并不是馬纓首先考慮的問題。她只想為“孩子”找一個安息的地方。她被帶到一間擺滿了黑色木棺的房間，在小、中、大三個型號中選了一口中號棺材，把大壯連同它的毛毯、玩具輕輕放了進去。
工作人員選了一塊不到一平方米的地方，挖了個深坑，剛好放得下棺材。馬纓最后一次摸了摸大壯，土很快把坑填平了。
二
張又旺通常是那個挖坑的人。今年54歲的他已在“寵物天堂”干了10多年。從看守“墓地”到修理水管、雕刻墓碑，他什么活兒都干，雙手幾乎永遠沾著黑灰。
在這里，張又旺見過形形色色的傷心人：有的夫婦沒有孩子，把貓狗當孩子養了十幾年，時常在墓前添上鮮花、飲料和水果。有的年輕人起初是一個人來，后來偶爾“領個朋友”，再后來又變成了一個人。還有的是兩個女生或者兩個男生一起來，他有時會問他們：“這寵物是你倆誰養的？”對方笑笑：“我倆一起養的。”他也就沒再往下問。
3年來，他幾乎每周都能見到馬纓。他從沒見過大壯，卻在一周一次的傾聽中知道它一天吃早晚兩頓飯，喜歡吃火腿腸，愛喝牛奶，不愛運動，平均一個星期下一次樓、洗一次澡。
大壯剛被馬纓從寵物市場花了300元錢買回家時，才滿兩個月，只有兩只手掌大。當時，它是馬纓送給正在準備高考的女兒的“禮物”。只是女兒白天上學，做生意的丈夫每天也早出晚歸，最后上心照顧大壯的，只有剛退休的馬纓一個人。
在那之前，她從沒養過狗，也不喜歡養狗，覺得麻煩。大壯起初在家里到處撒尿，也聽不懂指令。馬纓氣得拍它腦袋，教它尿在報紙上，還給它買了個“寵物專用廁所”。
“剛開始就當它是個小玩意兒，”馬纓說，“后來慢慢離不開了，開始當孩子養。”
之后的12年里，馬纓每次回家，總能看到大壯趴在門口，搖著尾巴迎接她。有時候她出門旅游幾天，“剛走就后悔了”，舍不得它。后來只要把行李箱在它面前一拉，它就“急了”，咬她的衣服不讓她走。
“一看見它，總感覺什么煩心事都沒有了，心里癢癢的，喜歡。”馬纓臉上的笑容只持續了幾秒，“可是再也回不來了。”
張又旺知道那種“癢癢的”感覺。他老家在農村，家里養過一只黃白相間的花貓，不知是誰送的，也沒人給取名。冬天，一家人睡在土炕上，貓老愛往被窩里鉆。他還在門上專為貓挖了個洞，蓋上簾子。貓時常會用毛茸茸的腦袋把簾子頂開，“咻”地鉆進屋子。
后來，他家還養過一只黃狗，一樣沒名字，養到19歲的時候老死了。張又旺喜歡畫畫，年輕時經常騎上一個多小時的自行車到八達嶺、居庸關寫生。高中畢業后，他在國營單位做過鐵藝、畫過陶瓷、雕過首飾，后來廠子倒閉，他還進過私營的飲料廠，把瓶蓋一個個按在玻璃瓶上。家人給他介紹了一個鄰村的姑娘，他順順當當地結婚生子。這些事情發生的那19年里，黃狗一直陪在身邊。
只是對張又旺來說，貓狗從來不是寵物，更不是“孩子”，只是“看門的”。他會跟它們玩一會兒，更多的時候并不在意它們的存在。
10多年前，他經人介紹來到“寵物天堂”，因為需要看管墓地，他日夜住在這里。十幾平方米的房間里雜亂地擺放著成堆的畫筆、畫紙和衣服，甚至還有鍋碗瓢盆。
有空了，他會蹲在一塊塊墓碑前，對著上邊的寵物照片臨摹。有的墓碑外搭了一座精巧的木頭房子，有人為了寬敞，為一只寵物買了兩三個“墓地”的位置，還有的墓前，漢白玉的柱子“跟故宮里的一邊兒粗”。到現在，他臨摹的作品已經裝滿了八九個文件夾，每張都用塑料膜小心地包著。
安葬劉大壯前后加起來花了1萬多元，在這里不算貴的，對馬纓一家來說也不算奢侈，甚至價錢還比不上它生前掛著的那塊芯片。幾年前開始，“寵物天堂”不允許客戶私自在墓地外搭建小房子或者高大的圍欄，所有的墓碑除了大小不同，都是一樣的形狀和材質。據張又旺說，是以往的媒體報道帶來了一些輿論壓力。“有人說狗比人還嬌貴”，他說。
前段時間有位客戶帶著寵物骨灰去下葬，看著不遠處的墓前擺著一對石獅子，喃喃自語：“要不是他們現在不讓弄了，媽媽也想給你做一個更貴、更好的。”還有人特意為死去的寵物做了遺體美容。遺體美容相較于普通的寵物美容，價格至少要翻一番。
當然，也有人剛把墓地做好就后悔了，覺得“太形式化了，自己在家擺個照片也能紀念”。
張又旺覺得自己理解這些“客戶”。“人跟人的經濟條件不一樣，想法也不一樣，沒什么不可理解的，都是出于需要，”他端詳著自己滿屋子掛的畫，“搞藝術的人都浪漫，我什么都能理解。”
他替別人挖過成百上千個墓坑，從沒想過把自己死去的狗放到里面。從前那只黃狗死了，他很傷心，想來想去，就在自家院子里的桃樹底下，挖個坑埋了。
三
這幾年，土葬在“寵物天堂”已經不被允許，所有的動物遺體必須先火化才能下葬。
《北京市動物防疫條例》規定，動物死亡后應當進行無害化處理，任何單位和個人不得隨意處置。北京市農業局獸醫管理處副處長韓磊此前對媒體表示，寵物尸體可能攜帶致病微生物，造成病源傳播。
從2017年1月1日起，北京市動物無害化處理體系正式投入運營。全市已設立近千個收集暫存點，需無害化處理的動物尸體送交或投放入收集暫存點，由環衛運營公司清運和處理，費用由公共財政承擔，市民無需付費。但是，依然有很多寵物飼養者選擇將寵物遺體自行掩埋或者送到“寵物天堂”這樣的地方火化。
目前，一些國家和地區的寵物殯葬產業已相對成熟。法國、新加坡、日本等國家立法規定，寵物尸體必須火化。英國的寵物火化場有320多家。在香港，如果寵物主人違規亂扔亂埋寵物尸體，最高會受到2.5萬港元罰款和入獄6個月的處罰。日本的寵物火葬場，不僅提供寵物火化服務，還提供告別儀式、骨灰存放等服務，甚至還有專為寵物服務的寺廟。
大壯死后，馬纓時常陷入自責，后悔沒能在它生前“多抱抱它”。“我曾經以為十幾年的時間特別長。”有段時間，馬纓連它的照片都不敢看。如今它的照片就放在家里的柜子上，偶爾她還是會把這一張用其他照片擋住。想起曾經打過大壯，她就感到“不能原諒自己”。
自責久了，馬纓又試圖自我寬慰。“走了也好，它能少受點罪。”有時她會邊擦墓碑上的玻璃罩邊說：“是你自己得的心臟病，這可誰都不賴。”大壯每月的狗糧至少要花200元，一次手術花上萬元，她覺得自己“對得起它”。
“走就走了吧，誰也不能永遠陪誰。”馬纓嘆了口氣。“寵物天堂”的土地租賃期限還剩大約30年，很少有人想過到期之后該怎么辦。“到時候我估計已經不在了。”她說。
起初，丈夫和女兒還經常跟她一起去掃墓，后來他們總說工作太忙，她只好一個人去。女兒今年30多歲，在一家公司做財務總監，自己在外租房居住，養了一只柴犬。同在北京，母女倆大概每半個月通一次電話，“平時沒事不怎么聯系”。
張又旺也不跟家人同住。妻子住在幾百米外的村子里，時常來看他。兒子在北京市區租房，房間比他的還小。80多歲的母親還住在村里，找了個守山的活兒，每天在山腳下一坐一整天。一家四口，四散在北京的不同地方。
最近，有人想把張又旺的畫拿去拍賣，他挑了幾張，騎車20多公里把畫拿給兒子，讓他幫自己送去。這是春節以后他第一次跟兒子見面，還帶了一大包新摘的柳芽。兒子檢查出脂肪肝，他聽說吃柳芽能“去火”。
他還說，兒子結不結婚、生不生子跟自己“沒多大關系”。現在他只希望多賣幾張畫，攢點兒錢去看看黃山。活了50多歲，他幾乎沒旅游過。床頭用膠帶貼著一張皺皺巴巴的宣傳畫，上面的黃山云霧繚繞。
馬纓不打算再養寵物了，“養了十幾年后還要遭罪”。“寵物天堂”的幾只貓狗成了她新的“孩子”。每周去掃墓，她都要提前煮好肉湯，喂給院子里的一只“黑背”。狗沒名字，她總叫它“小黑”。考慮到這里還有七八只貓，她還會帶上貓糧。偶爾有幾只貓被過路的汽車撞死，張又旺把它們埋在馬路對面的桃林。他說，想它們的時候，抬頭看看就行了。
院子里的一只斑點狗得了乳腺癌，馬纓花了將近1萬元給它治病，最后還是徒勞。張又旺把它埋在靠近大門的一塊高地，開玩笑說：“這狗活著的時候看門，死了還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