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7年存款200多萬,怎么做到存款200多萬在北京買的房?
普通打工人北漂7年存款200多萬,你們覺得多嗎?我在2015年研究生畢業后開始做Linux開發運維工作,后來逐漸開始負責項目管理工作,月薪從開始的1萬出頭增長到現在的3萬多。
這幾天我問了在某度工作的前同事,我了解到他們的技術年包在50萬到60萬之間,對于即將步入33歲的人來說,目前的薪資在北京屬于正常范圍內的中等水平。
有人會說7年時間怎么可能存到200多萬?計算機相關的工作要比其他崗位的工資要高一些,而且還有公積金和年底年終獎,再加上平時加班和值班的次數比較多,有額外的補助。自從工作以后,我基本上逢年過節都不回家,吃住都在公司,因此基本上不花費什么錢,一個月的工資幾乎都能存下來。
大約每4年我會回老家過年,其他時間都在北京,節假日和下班時間我選擇做兼職來增加額外收入。我做過Linux云計算講師,并接一些與主業相關的私活,通宵熬夜是常有的事情。此外我還開滴滴接單,目前累計接單數有2051單。
北漂7年后,我在2022年在北京買了房,有自己的錢也有家人的幫襯,但更多的是我自己一分一分攢下來的辛苦錢。不過一路走來收獲很多,我深知沒有任何一份工作是輕松的,也沒有什么錢是好掙的,但我始終相信那句話:只要努力就一定會有收獲。
是2012年元旦參加工作的,學的是生物工程專業,畢業以后在親戚的幫助下,找到一份分子生物的工作,交完保險以后工資是3200元,這份工作我做了3年。
2012年至2015年期間,我一直在這家公司工作,后來每年會給幾千塊的獎金,這三年我攢了7萬多塊錢。這三年我一直在親戚家吃住,我平常也不愛打扮,衣服偶爾買買,經常是我家親戚給我衣服穿,我也不嫌棄,感覺能穿就行,不過我家親戚給我的衣服都質量非常好,平常我都不舍得買的。
我家親戚對我好,一是因為我們有血緣關系,二是剛好我畢業,可以輔導他家孩子作業。總之我家親戚是我的貴人,讓我人生有了第一筆收入。
2015年我就換工作了,因為我的領導有了更好的選擇,所以就把我帶著了,然后工資也漲了不少,保險交完以后到卡9000元,最最最重要的一點是,我領導找的地方提供免費住宿,每月交300元錢可以去食堂吃飯,這樣我就又省了一大筆錢,我平常也很少買化妝品啥的,快遞買的都是便宜貨,不值錢。
2015年至2018年11月期間,我就買了四千多元的手機,給父母錢也都是幾千元,不多,會給父母買衣服啥的,反正小打小鬧,我又存了30多萬。
2018年 底到2023年初我又換了一家新公司,這家給我的待遇更高點,也是有宿舍,最重要的一點是這期間我有了人生另一半,我的錢只有攢著份,平常我也不太愛花錢,不知不覺我就又攢了60多萬吧。
算下來這么多年我攢了100萬,這是剛開始工作的夢想,并且我在三線城市也給自己買了房子,我只是想告訴大家,低頭沖著自己的目標去,就一定會實現的。
特別感謝這么多年的自己,一天工作沒有耽誤,勤勤懇懇,一直努力著!!!我能攢錢的主要原因是除了我花錢少,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吃住幫我節省了很多錢,所以在北京找個包吃住的工作特別重要,特別是包住,不要嫌棄條件差,年輕,只要能睡覺就行,一定不要心高氣傲,一定要腳踏實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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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北京多雨。
7月24日夜,車外,暴雨仿佛要淹沒掉整座城市一樣。五環外的奧森公園,雨水“噼里啪啦”墜落下來,撞擊在車頂上,像炮竹一樣沒完沒了。老黃茫然地坐在車內,出也出不去,只能安靜地企盼著這場雨早些結束。
女朋友早早就打過電話,問他車內是否安全。他故作鎮定,說自己一切安然,車也安然。話雖說得輕描淡寫,他心里還是擔憂暴雨泛濫,淹入車內。他試圖透過車窗一探究竟,可車外黑漆漆的,除了玻璃上的水痕,什么也瞧不清,燈光在遠方變成了一團暗淡的絲絮。
手機微微閃著光,時間已過十二點,雨仍沒有停下來的勢頭。城市陷入沉睡,街上見不到人,游蕩的車也罕見,這輛白色本田飛度像被一艘被遺棄的船舶,孤獨地停留在路邊。這個位置是老黃精心挑選過的,地勢頗高。他安慰自己:能有什么意外呢?肯定沒事。
當然,他現在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暴雨瓢潑,他出不去;而且就算出去了,他也根本無處可去。在這座數千萬人的巨大城市中,車既是交通工具,也是他唯一的居所。
過去的三百多天,老黃一直以車為家。每當夜晚降臨,當別人離開公司,走進城市中的某一個房屋時,他只能來到這臺兩廂車內,先擺上遮光板,再放平副駕座椅,在上面擺上一張單人床。床是從網上買來的折疊床,鋼架結構,上面鋪了一層橡膠,盡管躺上去搖搖晃晃,卻將將好能夠容下身軀。
放置在車座上的折疊床,是老黃每晚睡覺的位置(老黃供圖)
只是這樣一來,原本就幾平米大小的車內空間就變得更加擁擠了,局促的空間讓人沒法站起身,也缺少翻身的地方。整夜整夜,他只能合緊雙眼,保持著一個平躺的姿態。
這樣的感覺很像西方故事里面的吉普賽人。他們居無定所,只有一輛大篷車,行駛到哪里,就睡在哪里,有時在繁華的市中心,有時在偏僻的郊外。
不過吉普賽人向來是成群結隊出沒,老黃獨來獨往,一直孤身一人。并且他也沒有遠沒有吉普賽人那般游手好閑,在這輛車之外的世界里,他的身份是一名公司銷售,雖稱不上多么光鮮,但也始終維持著體面的形象。
清晨來臨時,雨已停歇了,柏油路被洗刷得锃亮,像被砂紙打磨過的黑鐵。五環外,進城的車輛川流不息,吵鬧的動靜讓人沒法繼續睡得安穩。老黃只好迷迷糊糊著,挪著身體,從床上來到了座前的狹小空隙。這一夜其實睡得其實并不怎么踏實,可還要出門,還要上班,他不得不脫下背心拖鞋,梳了梳頭發,然后從后備箱中掏出了干凈的襯衫和西褲。
和往常一樣,北京早早便陷入到了早高峰的泥沼,擁在車流中,車子像只緩緩蠕動的毛毛蟲。一路上,他緊握著方向盤,不停地打著哈欠,為了保持清醒,干脆將音樂調到了最大聲。千萬別睡過去,他不停叮囑自己。撞車很麻煩,修車更麻煩。但最麻煩的是車一壞,晚上可就連睡覺的地方都沒有了。
其實,老黃一點兒也不像吉普賽人,他更像一只獨來獨往的寄居蟹,這輛車如同背上的一枚海螺殼,走到哪里,住所跟到了哪里,沒日沒夜,來不及太多喘息。
不過成為寄居蟹好像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在這座巨大城市里,多少人來去匆匆,熬了許多年,也沒有熬出一間屬于自己的所身之所,區別只在于住在出租屋,還是像他一樣,住在一輛車上。從這個角度看,老黃和其他北漂倒也沒什么不一樣的。
反正在北京活著,誰又不是在寄居呢?
老黃并非一直都住在車上。
剛開始來到北京時,他住在公司宿舍。那時他只有二十三歲,一個背包就塞滿了全身家當。公司做的是服裝面料生意,他負責銷售,每天從宿舍出門,乘著公交和地鐵,從雅寶路,到順義、大興,逗留在了地圖上一個又一個陌生的地點。
如此過了兩年,他從公司辭職,開始創業。宿舍是不能繼續住下去了,只好先在豐臺區的一個舊小區里,租下一間幾十平的老屋。樓是典型的五層板樓,歷史與他年紀相當,墻面斑駁,樓道里常年飄揚著潮濕的味道,關鍵還沒有電梯,然而價格要三千多塊。他住了一段時日,總覺不如意,干脆跑到十幾公里外的郊區大興,尋覓了一棟嶄新的高層。
如今回憶起來,在大興的那段日子,可謂是他在事業上的黃金歲月了。每天一早,從大興出門,奔波在北京的各個角落,敲開一個又一個服裝廠的大門,整日忙著談生意,忙著討價還價,日日迎著朝陽出門,踩著月光回屋,一關上門,累得倒頭便睡。固然辛勞,但一年四五十萬的收入多少可以讓人感到滿足。
然而市場總是風云莫測的,這樣的安穩日子只持續了兩三年,北京忽然陸續關閉了多個服裝市場,大量工廠紛紛遷往河北。服裝生意一落千丈,他不得已,只能另尋出路。
在迷茫之中,與朋友合作做起了寵物生意。住處跟著職業轉換,老黃又要搬家了。這一次的地點在北京最東端通州,距離大興足足三十公里遠,房子四室兩衛,一百四五十平,月租七八千,幾個人共同分擔。
事實上,選擇做寵物生意的這個抉擇多少帶著沖動且盲目樂觀的成分。他并無經驗,也缺少銷售渠道,最后面臨的結果不難想象——錢雖然沒虧,但也沒怎么賺。苦熬了一年,眼瞧著大家從信心百倍,到日漸垂頭喪氣,最后只能接受分道揚鑣的現實。
好在事業之外,阿黃還有其他收獲。他愛上了一個山西姑娘,兩人一個在北京,一個在太原,雖然常年分隔兩地,但有了牽掛,自己在北京的日子少了許多孤單的時刻。除此之外,他還養了三只貓,還有一條狗,在它們的陪伴下,失敗的情緒不知不覺也被沖淡了許多。
但煩人的遷徙還是不可避免的,這一次是從最東面的通州到西南角房山。一輛中型小貨車,裝滿了幾年里在北京攢下的家當,六十幾公里的距離,來來回回跑了七八趟。他在角房山租下來一幢別墅,有寬敞的房間和幾十平院落。一方面,是為了養狗;另一方面,也是出于事業上的考量。
他放不下投入大量精力的寵物生意,與此同時,也籌謀著回歸服裝行業,開一間設計工作室,在線上銷售。但是這些事情做起來并不容易。他投入了大量金錢,支撐了一年多,最后兩攤生意都以草草收場告終。算下來,賠了十幾萬資金。
2019年,老黃三十歲,放下了創業的念頭,準備重返職場。他在市區找了一份銷售的工作。但房山終究是太過遙遠了,每天公交加地鐵,光通勤就要花費兩三個小時的時間。擁擠的車廂永遠人滿為患,為了找一個站立的地方,每個人都必須暗自較勁,每天一回到家,他感覺整個人被抽空了精氣神。
不得已,他買了一輛車。路太堵了,出行的煩惱其實減不了多少。從2016年開始,北京房價扶搖直上,無形之間,將許多人驅趕到了郊區。每天奔向城區的主干道上,車輛如同螞蟻大軍,齊齊向北,擁塞了整條道路。早高峰時,他每天被迫困在車中一個多小時,聽著喇叭聲此起彼伏,跟催命符一樣,催得人心中煩躁。
后來,他動起了搬家的念頭。2023年5月,他試圖在公司附近找一個合適的住所。然而此時的房價已經今非昔比,指望著三千塊錢的預算,找到能養貓養狗的地方并不現實。最終,他將目光瞄向了門頭溝農村的一處平房。
這看似是一個十分不錯的選擇。路途距離市區只有半個多小時,況且農村天大地大,貓狗都自由。但是誰也沒想到,才剛剛住了兩個月,偏偏遭遇了天災。
2023年7月,暴雨引發的山洪侵襲門口溝(圖源:老黃短視頻截圖)
七月底,北京遇上了特大暴雨,門頭溝是重災區。洪水涌出河道,泛濫在街面上,仿佛失控的猛獸,瞬間就吞沒了一所所房屋。那時老黃正在公司里加班,一聽到洪水的消息,慌忙朝住所趕去,然而到了村中,房子已然倒塌,眼前只剩下一片殘恒瓦礫。
那時他女朋友正巧來北京探望,住在他的出租屋內。當暴雨發生時,女朋友連忙帶著貓狗轉移到了村委會。幸運的是,人無恙,寵物也無恙,這讓他長出了一口氣。但很快,一個現實的問題又擺在了面前,接下來,他要怎么辦呢?
這一場意外,讓老黃幾乎損失掉了全部的家當。算一算,有十幾萬之多,可謂一夜之間,就回到了初來北京時的原點。房東讓他統計損失,言之鑿鑿地告訴他,后續一定會有相關部門進行補償,但是過了很久,這個承諾始終也沒能兌現。他不好意思催促,“人家房子都沒了,損失比我大,還是算了吧。”
經濟損失,讓租房變得捉襟見肘。他讓女友帶著貓狗回到了太原,自己住在同事的家中過渡。但這并非長久之計,何況同事家住在南五環外,每天開車,在路上就要耗上兩個小時,跑了幾趟,那種精疲力竭的感覺又回來了。
后來,他嘗試著在公司里過夜。下了班,等待同事紛紛離開,尋找一個無人的辦公室,關上門,沒有被子,也沒有床,就在地板上和衣而睡,如此安然度過了幾個晚上。可這不能真正解決問題。公司不比私密空間,常常有人加班,他習慣于睡前跟女友通話,免不了要顧忌到旁人的感受。況且總擔心門外人來人往,他難免心中有些尷尬。
勉強住了幾天后,老黃不想再在公司里住下去,于是想到了自己的那輛車。車上有一張折疊床,是他早些年,為了出門勞累時方便小憩片刻而準備的,沒料到此時居然派上了用場。那一晚上,他就躺在這張床上,車門一關,擾人的光芒便隔絕在外,構造出了一個只屬于他自己的小小空間。
第二天醒來時,他給女朋友打了個電話,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他說:“我不找房子了,以后就住在車上吧。”
女朋友一愣,以為他在開玩笑。但是他十分肯定地說:“我覺得住在車上,也沒什么不好的。”
住在車上,并不容易。盡管有了床,但床只能解決掉何處睡覺的問題,想要把車當做住所,還需要面對很多其他困難。
首先要解決的,是如何洗澡。到同事家中是一個選擇,可老黃不喜歡麻煩別人,去得多了,多少感到難為情;去球館洗澡是另一個辦法,但球館遙遠,每天開車過去并不方便。至于洗浴中心,門票至少幾十塊,明顯不夠經濟劃算。最后,他發現公司附近的健身房是一個好去處——只要花一千塊辦一張季卡,想什么時候去洗澡,就什么時候去洗澡,平均算下來,一天只要十塊多。
車頂的箱子,承擔了日常的收納功能(老黃供圖)
接下來,是洗衣服的問題。北京的夏日酷人難耐,離開空調房,衣褲立馬就被汗水浸透。在車上是肯定沒有辦法清理這些臟衣服的,不過好在每個禮拜,他都會去一趟太原見女朋友。這些臟衣服被他塞滿了行李箱,跨越五百公里,等到歸來時,取而代之的,是足夠一周換洗的干凈衣物。
如廁倒是很簡單,只要就近找一個公共廁所就行了;充電的困難也不難克服,因為車上常年備有移動電源,用來給手機和電腦充電綽綽有余。吃飯倒是一個挑戰,起初他只能頻繁下館子,不光貴,而且重油重鹽,吃多了不免讓人憂心健康問題。因為這個緣故,他開始嘗試自己動手。
瓦斯爐和廚具是從網上購買的,然后郵寄到公司;食材可以在附近超市就近采購。他開著車,離開人來人往的街區,尋找一個偏僻的地方,在路邊生起火、支起鍋,在好奇的目光里,一把炒勺來回翻飛,不多時便騰起了誘人的香氣。
事情就這樣被一點一點被解決著,老黃也慢慢給車內添置出了許多“家具”。他買了一個睡袋,這樣子哪怕是冬天,自己也可以安然入睡;接著又入手了一個戶外帳篷,就算有時不住在公司附近,他依然可以找一個空地,躲在帳篷里簡單地給自己洗一個澡。
一通操作下來,至少看上去車內萬事俱備。只不過車始終是車,不是真正的房屋,每天每夜,他繞不過一個關緊的問題——在哪里過夜。
在剛住在車上時,他一直將車停在公司樓下的停車場。但北京是寸土寸金的地方,停車費一小時12塊,一晚上花費掉一百多塊錢實在讓人肉疼。他只能在公司附近轉悠,盯著為數不多的免費停車位。那些位置很快就熟稔在心,可能不能搶到,全看運氣。運氣不佳時,轉上幾圈都沒有位置,他只能將目標鎖定在附近的胡同。
公司附近有大片的老胡同,蜿蜒狹窄,盤根錯節。住戶們默契地將車輛首尾相連,排在院墻下,只留出了將將夠一臺車通過的逼仄空間。因此這里雖然不收錢,也有許多可以停車的地方,但不成文的規矩的是,胡同居民自己的車輛優先。
這其實并沒有太多道理可言,但老黃還是默認了這個規矩。他往往在入夜后,才駕著車輛,小心地鉆進迷宮一樣的胡同,遠離居民眾多的主街,徘徊在偏僻的地方,找一個角落。等到車一停好,便立馬遮住車窗,將自己與外界隔絕,互不打攪。
盡管如此,狀況還是時有發生。有幾次,他已經入睡,電話忽然響起了起來,對方毫不客氣地讓他快點挪車。還有一次,住戶就站在車門外,喋喋不休地發著牢騷,抱怨怎么又有不認識的車輛占了自己的位置。
車外的人并不知道他就在車內,抱怨幾聲,也就漸漸走遠了。但老黃還是爬起了身。他不愿意惹麻煩,只能開著車子,再去尋找其他去處。停妥時,看一看時間,已經過了午夜。
后來,老黃嘗試尋找其他過夜的地方,一開始是在公司附近兩三公里,十幾分鐘的車程,可免費的車位沒那么容易找。沒地方停車,他就干脆一路向北,將車徑直開到了北五環的奧森公園附近。相對而言,這里停車位更多,自己還能在公園里跑一跑步,一舉兩得。
甚至他偶爾還會睡在郊區。因為銷售工作的緣故,他常常要出門見客戶,最遠的地方在懷柔,距離市中心四十公里,一眼能望見高山上的長城。對大多數人來說,跑郊區是一個苦差事,因為距離遙遠,回家是個難題。但老黃在北京沒有家,也就省去了這個煩惱,而且在他眼里,郊區還要更舒服一些。
不同于市區人滿為患,郊區有大把的空地可以隨意停靠。他大可以優哉游哉地慢慢兜圈,挑選一個風景秀麗的地方,像度假一般,一邊喝著茶,一邊慢慢欣賞著晚霞。偶爾從市區抽身而出的感覺總是讓人心曠神怡的,用他的話說,“比起住在一成不變的小單間,這樣的生活更自由自在。”
但美好總是短暫,桎梏和困擾才是生活中的常態。盡管車上種種不便可以掌控,可還是有一些事情難以克服。
入冬之后,北京氣溫驟降,最冷的時候一度達到了零下十幾度。租房時,房間內總是暖氣充足,對于寒冷老黃并沒有太深刻的感知,但在車上生活,薄薄的車殼抵擋不住嚴寒,冷空氣無孔不入。饒是鉆進睡袋,他依舊感覺到皮膚上仿佛結了冰,全身給凍得僵硬麻木。沒有辦法,他只能暫時地搬到公司,一連睡了兩個禮拜辦公室。
這件事情他沒有主動和女友提及。被女友問起來,也始終含糊其辭。女友看出了端倪,再一次勸說他租一個房子,他卻反過來安慰起了女友。
“這樣挺好的。其實也沒想象中的那么苦。”他淡然地解釋,“從前租房住的話,我最多一個月去一次太原。現在我住在車上了,每周末不得不回去見你,咱們倆相處的時間不就更長了嗎?”
每禮拜都去太原見女友,這是老黃住在車上以后,養成的習慣。雖然偶爾也會遇上出差和加班,但他一定會選擇調休,把不能和女友相聚的時間彌補回來。
禮拜五一下班,開著車,徑直奔向北京西站。通常他會把車停在一站地之外的免費停車場,然后搭乘地鐵,或是騎一輛共享單車。從北京到太原,車票九十,行程四個小時。等走出太原火車站,時間已過午夜,城市一團寂靜。
周一凌晨4點,老黃從太原坐火車回北京(圖源:老黃短視頻截圖)
從火車站到家,走路只要幾分鐘。打開家門,那條名叫“小屁”的黃狗會率先出門迎接,女友就站在它身后。兩個人不需要太多浮夸的言辭,只默契地點一份外賣做宵夜,然后聊一聊家常。
接下來的兩天里,老黃忙著買菜、做飯、逛街、整理家務。這些瑣碎的小事填充了日常,微不足道,又讓他感覺幸福滿滿。
至于離別,總是發生在禮拜一的凌晨。他獨自拎著行李,踏著夜色,趕往凌晨四點的動車。返程同樣是四個小時,像毛毛蟲一樣蜷縮在座椅上,短暫地睡一覺。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廣播反復提示著終點站將近。繁華和喧囂在窗外撲面而來,像信號一樣提醒著車居生活又要繼續。
兩地奔波,車費就成了生活中的最大開銷,雖然一個月也才一千多,但已經占據了老黃一半的生活費。這并非出于手頭拮據,事實上,老黃現在年收入20萬,在北京過得更舒適一些沒有任何問題。但是他始終勤儉節約,因為一方面車內空間太小,容不下太多的欲望;另一方面,他也希望將錢節約下來,情愿自己過著苦行僧一般的生活。
這樣選擇的原因不言而喻,他覺得自己和北京之間,始終隔著一重看不見的山。頻繁的搬家帶來了飄零的感覺,何況家人不在身邊,愛人也不在身邊。他已經不再是12年前那個躊躇滿志的年輕人,時間帶來了年歲的增長,也磨滅了志氣,改變了心態。
他坦言,自己一度也考慮過離開北京。那是在2023年,他剛搬到門頭溝不久,便遭遇了裁員。一時工作沒有著落,他想到撤離到太原,過安穩的生活。雖然對于收入上的落差早有預期,可找工作的過程依然不順利,網站上標明的薪資是六七千,可是一詳談,才發現真實的工資只有兩三千,還不夠過去收入的零頭。
權衡之下,繼續留在北京是唯一的選擇。
但自從住在車上后,老黃的生活還是發了些許變化。在過去,每天花費四個小時通勤,忙碌的狀態容不得太多思考,每天重復著兩點一線,簡直把人變成了生產線上的螺絲。
住在車上后,盡管面臨著諸多不便,可一下子就多出了大把的時間,老黃發現雖然生活不便,但自己變得加自由了。他不用等到周末,就可以去打籃球;也可以一下班,隨心所欲地到公園里肆意長跑。這些事情,在租房時,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
他甚至有了大把時間,在小紅書和抖音上,像個荒野求生大師一般,一步一步傳授如何在車上過生活。在留言里面,大多數人懷著一種好奇的心態來審視著他的故事,也不乏有人表達羨慕之情,認為他這樣的生活很有智慧,可以不受出租房的桎梏。
“其實自由并不一定就是說走就走的旅行。”老黃說道,“自由其實很簡單,就是不被時間和空間所約束和束縛。在北京工作了那么久,直到我住在了車上,才明白原來自己從前荒廢了那么多的時間。”
不過他也坦言,自己沒有跟父母提及過自己住在車上。一方面他覺得這是自己的生活方式,沒有必要做過多解釋;另一方面,他也覺得父母思想傳統,會日夜擔心。
那未來呢?難道一直住在車上嗎?
這個問題同樣一直困擾著老黃。他和女友婚期在即,兩地分居始終不是辦法,未來免不了還是要找一間房子,回歸到從前早晚被困在路上的日子。畢竟,一個人生活可以將就,但兩個人生活是另外一回事兒,“總不能兩個人一起住車上吧?”
他心中更好的解決辦法,是回到太原。女朋友正在經營著一家婚紗店,與他所擅長的領域不謀而合。假如婚紗店的生意有所起色,他就可以辭掉工作,來到店里幫忙,從此守著女友,以及三只貓,一條狗。
不過這些設想的實現需要時間,也需要一點兒運氣。在當下,他想不了那么長遠,只能繼續努力工作,努力賺錢。
在暴雨停歇的那個晚上,老黃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和女朋友住在寬敞明亮的家中,四下燈光明亮,處處歡聲笑語。
這場景似幻似真,但是一覺醒來,打開車門,喧囂和吵鬧依舊撲面而來,陽光依然刺痛雙眼。夢想并沒有照進現實。他只能在引擎的嗡鳴聲里,朝著早高峰的洪流,緩慢而平靜的前進。
施施而行的車,如同一只白色瓢蟲,很快,變成了一個微不足道的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