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3月和4日,日本接連服役2艘30FFM護衛艦,分別為“最上”級的二號艦“熊野”號和首艦“最上”號。目前,三號艦和四號艦也已經下水,預計明年3月即可服役。日本這次一反常態,不但首批就打造8艘30FFM,而且預計它的總建造數量將達到22艘,開海上自衛隊之先河。
日本網友拍到的30FFM
而在近日,有日本網友偷拍到停泊在橫須賀母港的第二艘30FFM,也就是“熊野”號的夜間畫面,透過舷窗,將艦橋里面拍得清清楚楚。可以看到,30FFM有的電腦就是用win10系統,為了節約成本,即使是最新銳的戰艦,有時候也會在一些不太重要的地方用商業規格的軟件和硬件,在各國海軍都有類似的現象。
看不清?
我們靠近點
實際上,從2007年開始,英軍的45型驅逐艦上就開始在用Windows操縱系統。2021年,有英國記者在蘇格蘭羅塞斯港參觀即將進行海試的“伊麗莎白女王”號航母,發現了一臺竟然還在運行過時的windowsXP系統的電腦。
英國航母竟然還在用windowsXP
而英國海軍上一代攻擊核潛艇“特拉法爾加”級“托貝”號,在2002年重新服役的時候,也裝備了基于Windows的指揮系統,甚至連美軍的“海影”號試驗艦,全套電腦使用的也是Windows系統。軍艦上的電腦使用Windows系統并不罕見,有的電腦甚至還是指揮系統,不過,也有人擔心,Windows里有龐大無用的代碼,一旦在關鍵時刻藍屏死機,那么軍艦的可靠性和快速反應能力將無從談起。
海影試驗船的駕駛室
咱們說回30FFM,對日本來說,這是一型風格大變的護衛艦,不但裝備了雙波段四面相控陣雷達,綜合桅桿,艦員只有90人,產量也首次“暴兵”,而且它還具備很強的隱身能力,一反之前模仿美艦的常態。
夜幕下的30FFM
而30FFM的隱身能力到底有多強呢?有人發現在“熊野”號和“最上”號試航、服役的時候,甲板上竟然裝有角反射器。這是一種增加雷達反射面積,提醒過往船只避讓的設備,常用在靶艦上,難道日本30FFM的隱身能力已經好到這種程度嗎?
試航的時候裝上了角反射器
實際上,角反射器就和隱身戰機的龍勃透鏡一樣,是隱身戰艦日常使用的一種常規設備,我國22型導彈艇在試航的時候,也會裝角反射器,并不是只有高度隱身的戰艦才會使用。不過,30FFM用得的確有點多,直升機甲板、機庫上方、艦橋上方,一共發現了3對,共6個。
艦橋上方也有
而30FFM剛出來的時候,有很多人又開始夸它的制造工藝,說什么皮膚細膩,連“橘皮”都沒有。實際上,30FFM的制造工藝的確又有了進步,但說它沒“橘皮”就過分了。橘皮是在目前地球環境和人類科技水平中,焊接過程必然會出現的現象,即使是一整張鐵皮,也會變形,你看小編就找到一張30FFM“橘皮”的照片,“橘”得還很嚴重。
橘皮還挺嚴重的
真正要看隱身能力,可能還是要等到我們的054B下水之后。很多人對054B的猜測都是錯氣,其實它的排水量跟054A還是差不多,但是動力系統、雷達電子和武器系統全部升級了,最重要的是隱身能力相比我國現在的第三代水面戰艦,又有了很大的進步,到底有多隱身呢?答案到時候自然會揭曉。
各種好萊塢大片中,美軍都是以裝備精良的形象出現的,尤其是涉及信息化作戰的電腦通常都是性能超乎想象。只是現實里的情況嘛,恐怕有些落后得顛覆大眾想象了——至少在美國空軍中就是這樣的。
“任務與目的”網站稱,如今美軍使用的部分電腦可能和這臺1998年的電腦一樣慢。
事情還要從美國空軍部長肯德爾在8月初發布的一份備忘錄說起。美國“任務與目的”網站近日披露,肯德爾在備忘錄中宣布,在解決整個美國空軍內部的那些老化或故障的電腦問題上,他和他帶領的團隊已經取得了“重要”的開端。
在外界的印象里,要說誰的電腦老化或出故障,那還不好解決?直接更換唄。可對于美國空軍來說,可沒這么簡單——因為這種情況實在是太普遍而且太嚴重了。
今年1月,美國空軍雇員、麻省理工學院人工智能加速器運營總監邁克爾?卡南在極度沮喪中發表了一份公開信,呼吁軍方修復其過時、破舊的電腦:“親愛的國防部,在購買飛機、坦克和軍艦之前,先修好我們的電腦。昨天,我花了一個小時等待登錄。想要創新?去年由于電腦無法工作,實際上損失了數以萬計的員工工時。”
卡南的公開信在網絡上瘋傳
卡南抱怨說,他使用的空軍電腦,是售價僅108美元超級便宜貨,光是要登陸Outlook收電子郵件就花了1小時20分鐘;電腦剛開機,CPU使用率就跳到100%;打開Excel文件就死機;每天要重新啟動10次……“我們是世界上最富有、資金最雄厚的軍隊……但不知何故,基本的 IT 資金仍然是事后才想到的。”
卡南的抱怨在社交媒體上病毒式傳播開來,無數現役或退役美軍官兵紛紛用自身經歷抱怨美軍電腦的落伍和故障百出,#fixourcomputers (修好我們的電腦)也成為網絡熱搜詞。報道形容說,這些內部信息顯示,美國空軍許多計算機根本是來自“石器時代”,與該軍種的高科技形象天差地別。
美軍這些電腦的運行速度到底有多慢呢?本月早些時候,一名美國空軍預備役人員巴倫?斯通制作了一張表格,比較了他在個人電腦上和在空軍電腦上完成基本任務所需的時間。例如打開個人電腦、登錄和查看電子郵件需要1分16秒,而在空軍電腦上執行相同的操作需要8分31秒。
一位匿名美國空軍人士嘲諷說,年復一年,每批新來的美國空軍人員都以為“行動中心的情況就跟電影里是一樣的”,結果他們會發現,如果打開電子郵件的同時再打開一份PDF文件,電腦就會死機……
還有人抱怨說,“今天,當我重命名電腦桌面上的一個文件時,電腦就死機了。”
除了硬件過于落伍、連基本的軟件都帶不動外,造成美空軍電腦故障頻發的另一個原因是安裝有一大堆累贅的軟件。斯通描述說,“啟動五分鐘后,我的個人電腦進入了舒適的空閑狀態,而空軍電腦的CPU仍在與McAfee、Tanium 和一堆其他東西打交道。”
作為IT專業人士,斯通表示,要解決美國空軍的電腦問題,并不是簡單地購買更新、更強大的計算機(盡管這肯定會有所幫助),而是“必須解開拖累我們機器的配置腳本和膨脹的軟件網絡”。
但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就在四個月前,美國空軍的第一位首席軟件官辭職了,因為“僅僅為了解決一些基本的信息技術問題而與國防部的整個官僚機構進行斗爭是不值得的”。哪怕是美國空軍部長肯德爾親自掛帥推動解決,這都過去了8個月,才是剛剛有了一個開端。
源:中國軍網綜合 作者:江永紅 責任編輯:康哲
海軍東海艦隊某驅逐艦支隊經從機械化到信息化、從淺藍到深藍、從訓練型向任務型的“三個轉型”,一支“殺手锏”部隊就這樣被磨練了出來。那么,這個驅逐艦支隊都經歷里什么呢?跟著今日出版的《解放軍報》一起了解下——
徐州艦挺進大洋深處。張千 攝(資料圖)
狹路相逢
——訪海軍東海艦隊某驅逐艦支隊
■江永紅
1996年,臺海風云突變,呈狹路相逢之勢。就在這一年,引進現代級驅逐艦的談判啟動了……
此后不久,首艦接艦部隊成立,艦員來自海軍數十個團以上單位。他們先在國內進行了為期一年的外語強化訓練,然后分4批飛赴外國接受培訓……
1999年12月,在國外某造船廠碼頭,舉行了第一艘現代級驅逐艦的交接儀式。2000年1月3日,我艦員迎著新世紀的曙光,獨立駕艦回國歸建,于2月14日抵達舟山某軍港。兩天后首艦正式入列,被命名為杭州艦。
8個月后,一個新驅逐艦支隊誕生,經從機械化到信息化、從淺藍到深藍、從訓練型向任務型的“三個轉型”,一支“殺手锏”部隊被磨練出來。
“戰斗部隊不可沒有霸氣”
2016年12月20日,海軍政委苗華來到這支海上鐵拳部隊,隨艦出海指導海軍組織的“戰神杯”艦炮射擊比武競賽性考核。
此次競賽,支隊由隨機抽點出的徐州艦參加,考核方式為“背靠背”。這么大的事,支隊長許海華在出海檢查時卻說得云淡風輕:“發揮出正常水平就行!”“這么大的事,你們咋好像一點不緊張?”他說:“不能說不緊張,但心中有數。”
真是上陣的不急觀陣的急。次日,東海某海區大霧彌漫,只能看到艦艏,氣象條件極差,加上海軍苗政委在艦上,他們能正常發揮嗎?下午兩點,雷達回波傳捷報:對空,炮響靶碎;對海,炮響靶沉。
對這支養育他的部隊,許海華感到有底氣、有信心。在2016年初的中巴“朋友”軍演中,徐州艦也是以這樣的方式開訓的。
徐州艦有一個別號,叫“神補刀”。說的是一次編隊反導,“敵”兩枚導彈來襲,計劃是由徐州艦打第一枚,兄弟艦打第二枚。在徐州艦擊毀第一枚后,兄弟艦裝備發生故障,他們緊急受命再打第二枚,雖然留給他們的時間只有幾秒鐘了,但他們又打了個凌空爆炸。
“這不值得夸耀。”徐州艦政委曾亮說,在同型護衛艦中,徐州艦與舟山艦號稱靶機殺手。徐州艦一次任務打下過4架靶機、一口氣打下過4枚靶彈,舟山艦一年擊落了6架高速靶機,因每次靶機都被打光光,靶機隊笑稱他們是“最不受歡迎的軍艦”。
采訪中,我給官兵出了一道題:“你最引以為傲的事是什么?”讓我驚訝的是,沒有一個人把訓練成績作為選項,而說的幾乎都是與戰斗有關的事,例如遠航創造了什么首次,出島鏈創造了什么紀錄,去哪里執行了什么重大任務,如何斗智斗勇捍衛國家海洋權益……想想也是,表演者講表演故事,戰斗者講戰斗故事。
這幾年,要說這支部隊的變化,就是出去的頻率越來越高,出去的時間越來越長,出航半徑越來越大,去年最多的時候是5個編隊位列三大洋執行任務。支隊政委呂東方對我說:“從訓練型向任務型轉變,從任務型向作戰型拓展,是適應部隊改革需要,也是適應國家利益拓展需要。”過去訓戰分離,執行一次任務,要準備好長時間,現在訓練即戰斗,無論是在港還是在外,說走就走。
真的是說走就走。2012年,溫州艦、馬鞍山艦在時任支隊長王建勛和時任副政委呂東方的帶領下,在海上進行防空反潛訓練,剛打了實彈,突然接到立即趕赴某海域戰斗巡邏的命令。時任溫州艦艦長陳景志對我說:“海軍去這個海域執行任務,這是第一次。我們趕到后立即進入情況。19時,外艦從東南邊向我插過來,編指命令發出戰斗警報。雙方互相搶占有利態勢,繞了五六個圈,最近時距離才2海里。如此糾纏了兩三個小時,外艦才離去。”
從這次算起,支隊經常與外艦斗智斗勇,經常是由訓練直接轉入戰備執勤。陳景志接著說:“能第一次參加此種任務,我引以為自豪。但比這更驚險的是同年11月19日,那天遇到11級大風,軍艦橫搖超過30度,人站都站不穩,浪頭不斷蓋上駕駛室,一半以上艦員發生暈船反應,這對艦和人都是生死考驗。就這樣,我們在風浪中與外艦對峙了30個小時,直到對方熬不住,跑了,我們才撤。”
第一次驅逐侵犯我某管轄海域外艦的是馬鞍山艦。艦政委石志斌描述當時的情景說:“那天半夜,見對方突然闖入,我艦立即拉響戰斗警報,我做戰斗動員,號召大家做好戰斗準備!”當時,政治干部都被派到關鍵戰位,給官兵鼓勁。就這樣彎弓待發驅逐對方,同時反復喊話,直到次日凌晨2時把對方逼走。外艦走后,石志斌召集思想骨干開會,問有沒有怯戰的,大家都說:“一個沒有,反倒格外亢奮。”主炮班長對石志斌說:“想著當兵11年了,今天能趕上這一趟,兵就沒白當。”
后來,某國惡人先告狀,通過外交途徑提抗議,而網民卻評論說:“軍隊能這樣我們就放心了。”
“對惡人先告狀,我們是有準備的。”泰州艦實習艦長張星一次率艦隨編隊去某海域執行任務,一艘外艦突然改變方向,加速向我艦插來,挑釁企圖明顯。張星果斷向對方發出警告,指出其違反國際避碰規則,讓對方保持安全距離,并做出應對動作,對手一看不好惹,讓開了。張星說:“遇到這號挑釁者,不能示弱,還要留下影像和音頻證據。我們不怕打官司,但不能干那種吃了虧再打官司的事,因為贏了官司也贏不回尊嚴,贏不回士氣。”
采訪中,我發現支隊官兵都充滿對戰斗的渴望,身上明顯有一股“放馬過來,我不怵你”的霸氣。對此,支隊兩位主官沒有否認,說:“戰斗部隊不可沒有霸氣。”
不經風浪,何以言勇?
支隊很年輕,才17歲,沒有傳統又最有傳統。支隊首艦集中了從海軍部隊抽調的精英,各部隊的好傳統也在這里融合。呂東方政委當時參與了首艦艦員的選拔工作。他說:“組建首艦其實是為一個新支隊儲備干部,首艦副艦長一下就配了6名。艦班子成員是百里挑一,一般艦員也是優中選優,78名軍校應屆畢業生,非黨員不要,非優秀學員不要,非兼職學員隊干部不要。259名首艦艦員后來被稱為‘種子艦員’。”如今支隊的艦長、政委,大多是“種子艦員”。
與“種子艦員”對應的是“首艦精神”。
首艦第一次黨委會是在舟山至上海的“南湖”號客輪2A207艙室召開的。因部隊成立大會一結束就要趕班輪,到上海后,艦員就要分赴大連和武漢學習外語。黨委的第一個工作目標,就是帶領全體艦員闖過外語關,為赴國外培訓打好基礎。
這個目標實現了。外聘的外語教授評價說:“你們用一年時間達到了通常需要三年才能達到的水平。”原因何在?狹路相逢,時不待我。時任副艦長的許海華說:“大家不是為文憑、為考級、為留學而學,而是為戰斗而學。學不好,就有負軍人使命,就會被淘汰。”
一天,首批艦員請外國教員吃飯,請求他多教些內容。吃完了,人家卻說:“不要有錢了就行,要強大,拳頭還得硬。”話雖難聽,卻是至理。為了“拳頭”能硬起來,吃點苦算什么?受點氣又算什么?
首艦副政委傅耀泉回憶:“在外國的海軍軍校,每天安排8節課,沒有什么理解消化的時間,培訓所用教材和學員的課堂筆記本,下課時還必須統一收回送保密室。這些情況,反而促進我們學習,各專業人員回到寢室,一起回憶上課內容,共同研究疑難問題,靠記憶‘復原’課堂筆記,每天討論到深夜……”
1999年5月9日,在中國寧波老火車站,第二批赴國外培訓的官兵將在這里坐車到北京轉機,東海艦隊一位副司令員前來送行,他沉重地說:“你們去該怎么學,我不多說,但我要求你們永遠記住昨天發生的事。昨天,美國轟炸了我駐南聯盟大使館!”他加重語氣強調:“要記住,這是中國軍隊的恥辱!”
“知恥而后勇”,勇者不計私仇,不忘國恥。這支部隊從誕生之日起,就要求官兵不忘那一組組屈辱的數字:1860年,英法聯軍2.5萬人,竟長驅直入北京……1900年,不足2萬人的八國聯軍陷落北京,清廷賠償白銀4.5億兩……舊恥不應忘卻,新辱更要牢記。要雪恥,就得拼命學。
7個月后,這位副司令員再次來到國外,他是以首艦驗收委員會成員和接艦歸國航渡總指揮的雙重身份來的。該接首艦回國了。有人提出為安全考量,最好租駁船把新艦運回來。“絕對不可以!”總指揮激動地說:“要駁運,我丟不起這個人,除非不讓我當這個航渡總指揮。”
自己開回去?沒有勇于擔當的魄力想都別想。12500海里的航程,要途經大西洋、印度洋,穿越12個海區,10個時區、10個著名海峽和蘇伊士運河,將是我海軍首次在北緯60度以北海區航行,首次穿越零度子午線并穿越波羅的海、北海、地中海和紅海,首次停靠歐洲、非洲國家港口進行補給,還將首次在離祖國6000海里外與補給艦會合。這么多首次,誰能說得清這中間有多少波譎云詭?
這注定是一次險惡的航程。一出某國領海,一些國家的戰機就像蒼蠅一樣盯上來了,飛得那個低,可以清楚地看到飛行員的臉。波羅的海的狂風巨浪已把他們顛得七葷八素了,而大西洋上的比斯開灣更是用11級大風來迎接他們。8米以上的巨浪,超過18米的長涌,軍艦左右顛、前后簸,艙內非固定物品被毫無規律地拋起來,又摔下去。關鍵時刻,總指揮果斷決定沿海岸線航行。有人提出改變航線必須請示批準,總指揮回答:“在危機時刻,指揮員應臨機決斷!”次日,他們停靠法國布勒斯特港后得知,共有11艘萬噸輪在比斯開灣的此次大風浪中沉沒。
地中海、紅海,再到亞丁灣,首艦終于與國內派來的南運953號補給艦會合了,可高興勁沒過,在進行縱向補給時,油管突然脫落,掉下去纏住了右螺旋槳。軍艦廢了一條“腿”,還能走嗎?必須派人潛水下去,割掉油管!所謂“近處怕鬼,遠處怕水”,當時我軍對亞丁灣還一片茫然,只知此處水深6000米,水溫11攝氏度,海盜橫行,時有鯊魚出沒。這樣的情況,潛水風險顯而易見。機電部門的官兵好多是潛水員,無一人后退,都搶著要下去,總指揮與他們逐個交談,最后選中了海軍工程大學來的學員董新華。董新華不負眾望,在水下作業90分鐘,排除了險情。
42天風雨兼程。2000年2月14日,首艦停靠在舟山某軍港碼頭。除了安全歸建外,還有兩大收獲:第一,把隨艦的外文資料翻譯出來了;第二,把部署表完善了。部署表是啥?可以簡單理解為電腦的操作系統,包括編制表和運轉統籌圖。這是引進艦中的一個插曲。照理說,買了軍艦同時也就買了部署表,而外方卻要另外加錢。國家辛苦掙來的外匯豈能隨便花?首艦艦員就自己動手,在不斷操演、改進中探索出了幾十種部署。
現在,首艦接回來了,部署表也搞出來了,該慶祝一下了,該給家人和朋友報到了。那時艦員沒有手機,岸上有一排電話亭,大家爭先恐后直奔而去。
有人在電話中喊著自己孩子的名字,這些名字乍一聽有點怪,如:一個男孩叫“彼得”,不是崇洋,也無關耶穌,只因他出生時父親在圣彼得堡的課堂上;一對雙胞胎一個叫“遠”,一個叫“航”,因為他倆出生在父親駕艦歸國的日子里。曾亮是唯一在學習外語中收獲了愛情的艦員。外語教授是從遼師大聘來的,一次與遼師大外語系學生聯歡時,他與女生張威碰出了火花。此刻,兩人在電話中談笑風生。突然,他聽到了哭聲。那是一個約好一起來給未婚妻打電話的戰友。咋啦?“我本想給她一個驚喜,可她卻成了別人的新娘。”他在抽泣,戰友張松華則是放聲大哭,他在國外時,父親去世了,母親在電話中告訴他,父親臨終時還喊著他的名字;大哭的還有與張松華同一個車皮到部隊又同年考上軍校的郭勇,他父親也去世了。
引進4艘艦的歸國航程,許海華都參加了,頭三艘當副艦長,第四艘當艦長。他的孩子出生在他第一次赴國外學習期間,而第4次赴國外前夕,孩子在杭州的醫院做手術,他是在醫院與妻兒道別的。說起對不起孩子的事,自信開朗的他眼圈紅了……“算了,不說這些了!軍人哪個不欠家人的賬?”
這一個個故事,給我們詮釋了什么是“首艦精神”。而精神,包括勇氣,是在大風大浪中磨練出來的,光靠教育是教育不出來的。
“誰最愛學習,誰就最有底氣”
首艦杭州艦引進后,接待了700余名上級機關、院校、科研院所等各類參觀者,權威人士指出:“這至少讓我們的軍艦建造思想向前推進了10多年。”
的確,首艦帶來的沖擊是全方位的。去年,上級推廣了支隊轉型建設的經驗。其實,從接艦開始,轉型就開始了。駕艦歸國前,航渡總指揮發現艦上按老規矩,一人配了一個水桶,命令“全部退掉”。“先進國家的海軍哪有帶這些東西的?”過去,艦上沒有造水機,水桶是裝個人生活用水的,而現在有了造水機,用不著了。后來,水桶、馬扎,一切非制式的箱箱柜柜、瓶瓶罐罐都被清理干凈了。接下來的航渡證明,如果沒有這次大清理,在比斯開灣的大風浪中,那些東西就是殺傷自己人的“冷兵器”。
“我們向外軍學到很多好東西。”裝備部長李建舉例說:“艦上有數百個艙室,許多核心艙室是無人的,里面卻有重要設備,一旦出事,就可能毀掉一艘艦。外軍在無人艙室外掛一塊牌子,檢查完了就翻牌。我們借鑒過來,在艦上關鍵部位確定生命力點,設立了生命力巡邏更,并在全海軍推廣。此外還有彈藥更,支隊自成立以來沒出大事故,這是一項重要保證。”
有個兄弟部隊在操作新裝備上出了事故。艦隊首長帶領機關工作組深入調研后,給上級報告說:“這說明我們的知識結構、思想觀念沒有隨著裝備的變化而更新,停留于老經驗、老套路……部隊的轉型說到底是人的轉型,現代化裝備呼喚具有現代知識、現代理念的人與之相適應。”
怎么相適應?唯有學習。馬鞍山艦反潛部門長楊小庫畢業于海軍工程大學,又在大連艦院學水武1年,任本職后,指揮海軍首枚某新型戰雷打潛艇靶,一舉命中;在某海域,發現并驅逐一艘潛艇,還鎖定了另一不明目標;在全訓合格考核中,創造了海軍護衛艦反潛新紀錄。他英語不錯,但仍然每天都不睡午覺,練口語。何苦來?他說:“因為越學越覺得自己標準太低,與國際化的要求差遠了。”
海軍是國際化軍種,是穿軍裝的使節,英語不過硬,無從談起;要深入研究外軍,不懂外語,也無從談起。支隊有一個“百名外語人才工程”,許支隊長帶頭用英語講課。他的英語、俄文都不錯,他謙虛地說:“可能有點語言方面的天賦吧”。其實了解他的人都知道,除非有特殊情況,他每天都堅持讀外文報刊資料。他告訴我,上述工程的培養目標是:“把英語說得像漢語一樣流利”。目前不少軍官已經達標了。寧波艦在公海航行,雷聲部門分隊長錢瑞陽值更時與外艦相遇,一口流利的英語竟把對方值更官弄結巴了:“天哪!你的英語是在哪里學的?”
在一個支隊,當然沒有必要也不可能做到人人都像錢瑞陽,主要是要學好專業,精通手中武器。“不過,真要精通,不懂點外語也是不行的。”說這話的是寧波艦士官長祁洪鋒,支隊導彈控制專業的首席士官,別看長得黑不溜秋,卻滿腹知識,渾身技能。問他“外語水平如何?”答曰:“英語一般般,俄語還能講幾句吧。”在國外培訓時,他喜歡窮根究底地問,外方副總設計師被他問煩了,說:“這個你就不要管了。”“說得輕巧,我是武器使用者,我不管誰管?我跟他纏,非要他講清楚不可。”祁洪鋒一共打了40多枚防空導彈,次次成功。“我的體會是,學習要窮根究底。”
“是的。”雷聲業務長戴伯林接著說:“學習不窮根究底,就可能拿電腦當算盤使。”在國外培訓時,對某型雷達的一個子菜單,教員以“一般不用”為托詞跳過去了。果真如此嗎?回國后,戴伯林牽頭成立了一個小組,專攻這個子菜單,經160多次實驗,分析了300多萬組數據,歷時9個月,媽呀!原來它有一項非常重要的功能,甚至可以說關系到編隊反導的成敗。他說:“有些技術人家不愿教,可以理解,你再不鉆研,留學了也是個‘二把刀’。”
電子對抗首席士官劉道雄的本事好生了得:在海上,有天凌晨2點多,偵聽到一個不明目標,上級也沒通報,他準確判斷是某國軍艦,并報出其舷號。又一次,凌晨3點,同樣情況,他判斷為某國×××號艦。指揮員有懷疑,要求靠上去查,結果一點沒錯。他沒有特異功能,卻有一本自編“寶典”:一部圖文并茂的雷達信號檔案,這是專家在象牙之塔里沒法完成的工程,要靠在實踐中用心積累和鉆研,價值無量。“為編出這本檔案,我沒有兩點鐘以前睡過覺。”誰讓你編的?“機關要求士官總結經驗,總結出絕招來。”他的這項成果獲全軍一等獎,其獲獎感言是:“兩軍對壘,在裝備差不多的情況下,勝利屬于會學習的一方。”
在一次士官座談會上,我問:“打仗,你們有必勝信心嗎?”大家都說“有”,反潛首席士官彭明洪說:“我特別有信心。”敢說“特別”必有特別本事。他編寫和錄制了3份相關教材和規范,曾糾正過某型艦反潛武器上一個軟件錯誤。且不說他是同行中的“大師兄”,士官學校一位專教“雷聲”的教研室副主任,遇到疑難也屢屢來電向他請教。他打了十幾枚魚雷,次次命中;幾百枚深彈,奪命中率之冠。“去年一次實彈演習,海況差,打戰雷,聲吶兵發現目標后突然丟失,我根據軌跡推算,以最快速度構成發射條件,結果直接命中目標。”他還有個特點,對送上門來的“義務藍軍”,絕不放過觀察研究的機會。有次在國外某港口補給,與同來補給的某國軍艦相距才200米,他死死盯著看了大半天沒挪窩,看后論其長短,結論:“不要怵它!”
牛!支隊官兵的霸氣,來源于充足的底氣。參謀長夏子明說:“誰最愛學習,誰就最有底氣。但學習不能悶頭學,要善于利用一切機會向外軍學。”例如:在海上與先進國家海軍交往,發現其飛行甲板上的欄桿是放下來的,錨燈桿也是放下來的,那是為了便于直升機隨時起飛,這就是可學之處。
就是在這種比著學的氛圍中,支隊的老艦寶刀不老,新艦能挑大梁。荊州艦2016年1月5日入列,在訓練中創造了用主炮直接擊沉千噸靶船的紀錄;一個月后就參加實彈演習,在電磁干擾條件下打導彈,全部命中;接著又上日本海參加另一場演習;演習一結束,就直接到某海域戰巡維權去了。入列僅11個月,就成為可執行戰斗任務的一類艦。
“官兵氣順了,朝氣就來了”
“你在這個支隊服役,最深的感受是什么?”
“氣順,準備打仗就行,別的不要操心。”前面寫到的馬鞍山艦反潛長楊小庫說:“我從學員分來到晉升為少校,沒有找過一次領導。”他直言有當艦長的想法:“我已經通過全訓合格部門長和全訓合格值更官考核,具備了參與副艦長選拔的資格。”
干部科長蔡超群說:“我可能是當得最省心的一個干部科長了。”怎么講?“全訓合格是軍官升遷的鐵門坎,因上下都一把尺子,在干部測評中,我還沒有遇到一次群眾意見和黨委意見不一致的情形。”在海軍過不了全訓合格的坎,神仙也幫不了你。這相當于地方考駕照,駕照放水是培養“馬路殺手”,全訓放水那是培養敗兵之將!
有意思的是,這支一線主戰部隊,還有不少“軍二代”“軍三代”,其中泰州艦實習艦長張星的爺爺是開國將軍,父親是海軍原高級將領。“對他,真的一點關照也沒有嗎?”我從支隊領導問到他手下士官,回答都是:“真的沒有,他很優秀。”
張星從大連艦院畢業分到這個支隊,后來考上研究生,畢業就到國外接艦,直到今天,每一關都是硬碰硬過來的。他指揮打了20多枚導彈,數量和命中率都排名靠前。他父親在任上從沒有專門來看過他,總共因公來支隊兩次,第一次他出海了,沒見著,第二次在招待所見了一面,講了他年輕時想調動工作挨父親批評的故事。然后說:“我給你們支隊領導講了,對你的要求必須比別人更加嚴格才是。”張星覺得父親做得很對,這才是一個父親對兒子的真正愛護。
“風氣對一個單位來說,太重要了。”政委呂東方說:“部隊風氣正了,官兵就氣順,部隊就朝氣蓬勃。而要官兵氣順,不能搞小恩小惠,法外開恩,而要靠好的風氣、好的制度,在制度面前人人平等。”
支隊黨委定了一條原則叫基層優先,就是在好事面前,同等條件的機關干部要讓基層干部。政治部主任徐有銘講起了教導員李榮貴的故事。2016年,他可謂喜事連連,先是副營調了正營,接著是家屬順利隨調,解決了孩子上學的事,申請房子不到一個月,新房鑰匙就到手了。好事接二連三地來,他妻子覺得幸福來得太突然了,其實一點也不突然,就是按基層優先的制度來的。與他同等條件的機關干部沒排上,他排上了。
東海艦隊正在試行首席士官制度,現在支隊各專業共有22名首席士官。馬鞍山艦艙段技師唐永勝人稱焊接“一桿槍”,是本專業首席。他說:“首席雖然不加一分錢,但我是首席,我榮耀。”舟山艦反潛區隊長彭明洪是水武專業首席,年紀輕輕,卻早生華發,發際線明顯向后撤退,一看就是個勞神過度的人,但“我心情很舒暢,支隊風氣正,我感到有奔頭”。談到這個話題,前面提到的反導首席士官祁洪鋒突然眼圈紅了,眼淚流了出來,“我想起許多往事。我入伍時沒打算長干,沒想到支隊送我到上海、大連培訓,轉了士官。有次集訓,因老看雷達屏幕,眼睛紅了,一位將軍親自給我送眼藥水;打出了好成績,領導第一時間熱情鼓勵我……”
在荊州艦上,我見到兩個藏族女兵,次仁德吉和達娃央金,服役期滿,要求留下轉士官。正好許支隊長上艦開座談會,對她倆說:“你們想轉士官,很好。但轉士官是有條件的。”倆人搶著說開了“我們能教戰友唱歌跳舞”“我們跑3000米、1萬米能超過男兵了”“我們扛大米不要人幫忙”……惹得哄堂大笑。發現說跑了題,德吉馬上補充說:“我們能獨立操舵,完成任務。班長考上首席士官,是帶我們一起去考的。”支隊長因知道艦上已將她倆列入轉改名單,就說:“大家看她倆能不能轉啊,贊成就鼓掌。”現場頓時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我問她倆當時的心情,央金說:“很自豪,感動得想哭。”
采訪到這里,我想起《孫子兵法》中的一句話:“上下同欲者勝。”